深处,要了一整排营房,他的家臣和随行的诸魏公子都住在那里。
信陵君领着众人回府,只有留守华阳城的那些人还没有吃饭。他们于是趁着信陵君与诸先生慰劳相辞的功夫,躲回室内吃了点糇粮。待众先生散尽,只留下十来个核心人物后,这些留守的人才一一出来。信陵君和几百人说过的慰劳话,依然十分认真地对这些人重复着。留守的先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择要向信陵君作了汇报,然后也相继告辞,只留下张辄。这就是信陵君最高的参谋班子。
天色渐暗,他们也没有进入堂内,就在庭中席地而坐。张辄详细地介绍了出席晋鄙大夫军事会议的情况,对司莽的协助大加赞扬。信陵君道:“今夜可请司莽同议。”一名门客很自觉地站起出门去请司莽。
信陵君再向张辄拜道:“日来事务冗顿,幸赖先生而得不辍。今诸事已毕,愿聆先生之教。”
张辄回拜道:“日来事冗,所急者乃御秦之务,他者愿具陈。”
在座的诸先生日间皆随信陵君在营中,并不了解城中情况。见张辄说及此,都提高了兴致。信陵君道:“愿闻其详。”
张辄道:“君上之出也未久,郭先生所遣夜探回报,夜袭右营者,非为秦人,实乃韩人。”
张辄此言一出,不出意外地在众人中引发一片惊诧之声。众人都拿眼望向郭先生,仿佛期待他能给出一个解释。郭先生十分尴尬地苦笑一声,道:“臣亦不知,愿往问之。”
信陵君倒还沉得住声,伸手虚按一按,就对张辄道:“何以知之?”
张辄道:“夜探潜蹑其后,望见其直入郑国。故知之!”
靳先生道:“郑国至华阳不过三四十里,潜行而至,倏然而归,诚其然也。”
仲岳先生道:“臣观右营遇袭之状,甚惑。今闻张先生之言,方悟其理。”
信陵君道:“先生何惑?”
仲岳先生道:“秦人之战也,必以首级为功。夜来右营遇袭,所在皆乱,此正斩首建功之时也,而无一人死伤,盖止毁其营帐而已。秦人行事,宁有此乎?今则知乃韩人所为,是必然也。”
信陵君道:“韩,吾盟也,猝然袭我,其欲何为?”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张辄道:“臣日来多思不得其解也。宁勿为报华阳之事耶?”
郭先生道:“果欲报华阳之事,当摆明旗鼓,正责其过,而申讨伐。今冒用秦人,阴潜而入,忽尔而出,若非有心,难测真伪。必无此意!”
仲岳先生道:“其贼果冒秦人之名乎?是吾与秦战,遇袭则必归之于秦也!”
众先生恍然道:“微先生,吾等俱不察也。”
张辄道:“臣承俗务,未得入营。敢问营中之状?”
仲岳先生正待回答,门外传报:“中营司莽奉命请见。”
信陵君道:“请!”
众先生一齐道:“请!”一起站了起来。
照壁后面转过司莽及那名门客。司莽对上礼拜道:“臣奉命而至,不知君上有何呼唤!”
信陵君道:“孤闻军报,事务缠身,不得其详,今夜清闲,愿就教于司。司其入座。”
司莽道:“君上与诸先生高座清谈,臣一武卒,焉敢相从!”
张辄道:“闻司乃魏氏后裔,吾等皆臣也。奈何相弃焉?”
信陵君道:“司其魏氏耶?”
司莽道:“偏远庶支,才薄德鲜,有辱先祖,甚不肖。”
信陵君道:“孤失德,未得亲亲友友。愿司近同席。”亲自过来,携手领到阶前。阶前自然并无坐席,只是两人并肩而坐。其他人依次坐下。
信陵君道:“司何出?”
司莽道:“盖出武侯庶子。”
信陵君道:“其辈何如?”
司莽道:“久在庶世,家谱早失,不敢与闻也。”
信陵君道:“诚若是,敢以年齿相称。君长吾友,愿以兄事之。”
司莽连忙避席而拜道:“臣何敢。其死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