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辄道:“聂氏五子焉肯交言,追蹑者又岂能赠马。必也其盗马而归也!”
曹先生愣了一愣,道:“或如先生所言。”
张辄也示意继续。曹先生道:“吾等入军营,先见靳先生……”
仲岳先生道:“营中无人通报,自行入营乎?”
曹先生似也恍然,道:“并无巡哨、禁卫等众……似只一营,武卒四散,各据火而坐卧。营中有旗鼓车,车下即三公子及靳先生等众。”
仲岳先生道:“众等众人及车骑,直驱入营,而无阻碍?”
曹先生道:“然也。”
信陵君道:“何军纪弛缓若此也!”
曹先生道:“臣前言之于君上,此卒也,非部非伍,则梁尉公子以私帑所募,十钱一卒,乃得二千余,皆家中破落,无容之处者。”
仲岳先生道:“十钱一卒?亦有应募者乎?”
信陵君接口道:“大梁武卒五军,皆绍吴子余绪,精选强壮者,而复其家。其有猥劣,不持家事者,往往破落,艰于生计。然不料至此也。大梁五军十偏,各驿、府、司在役戍守者,已去一偏;从芒氏而在城外者三偏,今已失其一也。城中尚余六偏,梁尉府欲复以三偏出城,守王城者一军二偏,故芒氏袖手,诸将旁观,皆不与梁尉氏兵卒也。梁尉氏无奈,以得以钱募之,乃得卒二校有奇,官吏不足,械惟随身,粮秣不至,遂至狼狈。”
众人闻此言,叹息良久,皆道尉氏心狠,而芒氏手毒。仲岳先生道:“非若此,芒氏焉得向华阳?此卒也,成不足战,散足为乱,芒氏势同骑虎,不但难以御使,且恐将反噬。故君上一呼,而欣然来归。”
曹先生道:“吾等入营,与诸公子及司、伯、长等相见毕,靳先生言,君上悯众人进退两难,身陷绝境,乃令吾等相援,拔众人出险境,共赴华阳。芒氏犹言,需待将军之令而后可。后经中大夫居中调解,甚言此卒疲散难成,非君上不能为也。乃无他言。吾等入营,或有相识者,辗转相告,俱言信陵君门客亲来地救拔,吾等亦宣言,君上已得华阳,粮秣、军器无算,可以恃之。稍稍振之。吾等乃以年长老成,为众所孚者,皆代什伍长,乃至伴长、卒伯,诸客乃依请而副之、参之、督之。旆旗、金鼓、釜鼎皆无,乃复于囿中求贷,稍稍成伍。不敢稍留,遂率而来,经一日,至南关。”
曹先生一气说完到接管军营的过程,众人没有插话,但从话中可以想见这支部队残破的情形,甚至他们自己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灵魂。
良久,仲岳先生道:“君上自引三营武卒,其中营现在城中,余二营各二百五十人,皆什伍长之精锐者,如其领之,可以成军。”
信陵君道:“以将整顿之事,尽付于大梁尉。如其托于晋大夫,亦在所请。”
张辄道:“吾观晋大夫已画营于华阳城外,当将此卒付于君上。愿君上勿辞。”
仲岳先生道:“先生所言是也。五营已定于城外,必也护卫君上。况有芒氏二公子在焉,非君上孰能令之。”
信陵君道:“以诸君所见,当何以置之?”
仲岳先生道:“梁尉公子自辅佐大梁尉,芒氏公子当君上之副。此千名精锐,尽芒将军所拣择,以芒公子等领之,一则尽芒氏之忠,二则顺芒氏之情。如其有事,乃令芒氏通之,必能成也。”
张辄道:“先生之论非是。芒氏,客卿也,于魏氏素无根基。所领武卒,不过承王命也,焉得有私。纵芒氏领其军,焉得为顺。二也,芒氏虽领将军,一令不发,一筹莫展,外制于相,内制于将,尚有何谋?今者,乃以芒氏公子为卿士,举事咨之可也。但有定计,传于芒氏,将军定然之而不违也。是吾得以城外令于城内矣。以芒氏领营,是用其短也;为卿士,乃得其道。”
仲岳先生击膝道:“先生此言是也。吾且闻之于韩不申,王命魏相托于将军,令客某名段子干者着其功。如能就而画之,必能以外制内,求内外之安也。破秦必也!”
信陵君尚未听闻,问道:“段子干者,何人也?”
仲岳先生道:“是言焉不详。不妨就芒氏而问之,必得其情矣。”
信陵君道:“君何得之?”
仲岳先生道:“向者,张先生、韩不申与车右先生同车,车右先生尝咨于韩不申,韩人段子干何出身也,而王欲用之,而命着以军功。”
张辄道:“有是也,而所言不详。似疑其非韩人也,实魏旧臣段干氏之苗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