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吕兄为友,吕兄不弃,以钱财相助,奈何家老必以欺乎?”
尉氏家老不屑道:“汝行走江湖,多倚贫贱,但知义气为先。不知贫贱之人,最不宜假以颜色,失却身份。士农工商,商最贱,但得打点余事便了,又何谆谆以义气相许。”见张辄低了头,便意气风发地道:“拿匏瓠来,将水盛上,还瓮于乡里,吾都且行。”
几个年轻人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匏瓠灌满水;那几个入乡贾水的人,现在挑着瓮重新入乡;其他人收拾好车辆,整顿起队伍,重新上路。张辄对这一切都没有上手,心事重重地立在一旁。待众人起身后,他到尉氏家老前深施一礼,道:“小子深荷家老厚待,无以为报。不欲人言家老无义,愿以私钱偿吕兄,愿家老俯允!”
尉氏家老道:“惟汝有若许讲究。若汝有钱,何必借外氏之力;若汝无钱,现事已妥,又何碍焉?”
张辄道:“小子深不欲家老为人所腹诽、暗诟。”
尉氏家老嗤笑道:“腹诽、暗诟,其奈吾何!……罢罢,以汝意为之,休再咶噪。”
张辄再施一礼,从车队中出来。见吕伯等三众亦起而行,便上前打躬作揖,终于让郭先生松弛了紧绷的脸,吕伯也似放下心中一副担子。于是四人走到了一起,不远不近地在车队后面跟着。唐叔一众捡了不要钱的匏瓠,早跑得不知去向,旁边有五位士子打扮的门客和五名短褐打扮的武卒。
这三群人或快或慢,或前或后,似毫不在意,实则颇有大意,有意无意之间,挡住了张辄一行交谈的具体情形;甚至有时,也有门客或武卒转入张辄一行中,略谈几句,又转出来。当然,这些人与尉氏一众也有交谈,交谈的内容自然大不相同。
约摸又走了十里,前方的车队停下了,回报说“前面为秦人所断”,尉氏家老遂命车队暂时停下。张辄见状,连忙回到尉氏众中,走到尉氏家老身边,问道:“何故停下?”吕伯一行由于自报随尉氏行,自然也随着尉氏停下;门客和武卒也故作不知所因,也茫然地停下脚步。
尉氏家老道:“无妨,秦人设障。”
张辄闻得,回头对车外的三众大声道:“无妨,秦人设障!”
三众闻得,面上的茫然虽然消失了,但脚步却不再前进,拿定主意,靠着尉氏的大树好乘凉。尉氏家老看在眼里,鼻子里“哼”一声,眼中显出不屑的神色。张辄见状,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尉氏家老沉默了一会儿,对张辄道:“汝以何定事?”
张辄假装一惊道:“何事?”
尉氏家老一脸不耐烦道:“钱!”
张辄恍然道:“小子言,此钱为吾贷于吕伯,定当归还。”
尉氏家老道:“这堆匏瓠贾直几何?”
张辄道:“三十钱!”
尉氏家老嗤笑道:“区区三十钱,亦直如此!”张辄连忙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