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玠仍是低着头,道:“近日……安伯公常常走于内宫来探望嬴太后,老奴先前也未曾在意,可……安伯公每次来拜访,都和嬴夫人见过面,说过话,因涉及嬴夫人,老奴不敢擅自做主……”
连城一笑:“不就是说一会话,有什么好禀报的?”
“此一月,安伯公已来内宫不下十次,前些日子从未见他如此孝敬嬴太后,老奴也发现,最近嬴夫人也有些异常。”张玠抬眼道,“老奴今早不知嬴夫人在御书房看到了什么,出来时脸色甚是不好,神色也与平常相差甚大。”
“你是觉得,她看到了什么?”连城定定盯着张玠,“寡人以往的折子她一向不感兴趣。”
张玠犹豫道:“老奴不敢妄议嬴夫人,只是……她今日未得圣旨便独自去放了姜御史,老奴便觉得蹊跷,况且今日安伯公不惜以死保住姜御史,只怕他们二人……”
“放了姜乾?”连城垂眸一思,倏然想起今日他在迷迷糊糊时曾答应了汮奴一个要求,他还未听清是什么,便毫不犹豫答应了。良久,他道,“我既已答应了她,便不会反悔。”
张玠道:“大王,可这些事老奴不得不提醒,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况且那鬼方的和亲公主自入宫以来大王从未见过她的一面,嬴夫人仍是圣宠不衰,鬼方族长已表示不满。”
连城笑道:“那便不满吧,寡人便看着他们什么时候敢出兵,什么时候敢灭了大楚。”
如此大不敬的话,竟从连城口中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张玠不知如何应答,内心已是焦急万分。他看了眼连城,道:“大王,泯州叛乱之事……若是此时鬼方双面夹击,只怕我大楚命不久矣。”
连城笑了几声,翻过身去对着墙壁,没有再说话。
张玠见连城再次无视了他的话,心中暗暗叹息,不知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究竟何时才能开窍。
已沉默了良久,忽听到连城说:“你说,有多少人觊觎寡人这王位呢?”
张玠不知连城在说什么,还以为只是句梦话,见连城转过身来,他才发现连城是在问自己话,不由得低头道:“大王说的可是……泯州?”
“泯州,”连城笑道,“你跟在我身边十一年,还是不了解我。”
张玠看着连城的飘落在地上的一角衣袍,想起他深邃看不见底的眼眸,只觉内心深深的恐怖。他从前便觉得这个少年帝王不简单,却找不到丝毫的证据,更不知道他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起嬴夫人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凤眼狭长,仅仅只是祸国妖姬这么简单吗?
他内心惶恐,只觉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布好的棋盘,精心设计,无一漏洞。时间越久,这盘棋便下得越精湛,便可蒙骗所有人。
连城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忽而划出一丝浅笑:“寡人今日大方一把,要生要死,随你选择。”
张玠已然听不清连城在说什么,脑海中都是嗡嗡的响声,此时他毫不犹豫地拱手道:“老奴,誓死追随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