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天子门生,却受了一位茶楼小二的冷落。
小二可怜巴巴地给书生们做了个长揖,欠着身子把人往堂上引。
“公子们有所不知,本店留芳先生早前生了场大病,原是已不再登台。如今得服灵药,身子大好,今日是封笔后首次登台,老客们得了信,自是提前订好了雅座,故而……”
不等小二说完,桓灵宝就摆手打断了,他偏不往里走,手指一点二楼东面说道:“既已客满,为何那儿还有两个空位?当咱们是好糊弄的?”
他转念一想,观这小二如此强硬,想必今日茶楼里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厮狗眼看人低,必得拿话刺上一刺,才叫人不得轻视我等。
由此桓灵宝重重地咳了一声,故意惹得更多人往这边瞧,嗔怪道:“既是我们留芳先生早早安排上的“入幕之宾”,为何迟迟未到?难道是这客人已经见异思迁,另觅新欢?”
这话说得颇为刻薄,尤其是“入幕之宾”几个字,被他一字一字地着重强调,神色暧昧。
书生们自得其乐,一阵哄笑,又叫嚷着让茶楼速速给他们腾出雅座来,不然就要好好掰扯个子丑寅卯。
小二自知无法再回绝,只得讪讪地赔笑脸。
堂上坐着的尽管是些泉苔阁的熟客,慑于崇绮这块金字招牌,听了这惹人懊糟的话,竟也无人敢出声。
而这处在风口浪尖的留芳先生被这么编排,着实是受了皮相的拖累。
留芳虽是一介说书先生,但是姿容甚美,艳如女子。
坊间有句笑谈,你且看河坊街的定胜糕雪白不雪白,柔滑不柔滑,可比起留芳先生的纤纤玉指,怕是还要逊色几分呐!
故此,留芳先生的才华还未家喻户晓,他的美貌却在口口相传中更甚勾栏瓦舍的莺莺燕燕之流,引得遐想无数。
外界还疯传,留芳是各大权贵老爷们的心头宝,为人不知羞耻,专挑着有权有势的投怀送抱,不然这偌大的茶楼,靠他一人怎能支撑。
揶揄间,年轻书生们不由觉得找回了面子,却仍咬定楼上两个空位,非要小二给他们几人再腾出几个雅座不可。
一时间,老江湖的小二也犯了难,叹着气和茶博士们大眼瞪小眼。
今日倒霉碰上这些公子哥,这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小二恨不得化成这门槛,给各位惹不起的祖宗们踩几脚出出气。
谢天谢地,僵持的局面倒也没持续下去,原是二楼空着的雅座“主人”终于姗姗而来。
书生们的目光向门外掠去,正要开口戏谑一番,看到来者何人,霎时傻了眼,连同着瞧热闹的客人们一齐呆若木鸡,忘了吭声。
倒不是来人身份太过尊贵,而是这一起子人长相太过奇异,一看就非中原人士。
本朝自新帝登基,严禁与外域通商,更别说让外族踏足中原领土了,因此,很多老百姓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些棕发碧眼的“奇景”。
这些人个头高大,虽身着中原服饰,入乡随俗地束了发,站在一起却仍是黑压压的一片。其中拥簇着的一个中年男人,更是比那个挑事的桓灵宝高了半个头。
那男子神色冷峻,气质不凡,英挺的剑眉,高耸的鼻梁,轮廓棱角分明,硬朗的骨相之下,却长了一双杏眼,琉璃一般地闪烁着光泽,明澈温柔。
反应过来的小二就差没哭着扑上去了,赶忙抛下了书生们去迎那些异域人。
那异域男人看到小二,杏眼便含了笑意,点头打招呼,开口是极标准的汉语:“雷霸天,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