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央街失火之事才刚刚平息下来,朝堂之中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让萧纳怒火中烧。
就在昨日,大理寺门外的大鼓被人“砰砰砰”地敲了起来。这是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情况。
大理寺专司涉及朝廷官员的案子,尽管门外也放置了大鼓,作民告官所用,可真正敢告官的民又有几人呢?因此,大理寺外的这个鼓慢慢的也就沦为了一件装饰品,静静地伫立着。
大理寺卿许知徽听见击鼓声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让人去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衙门打开,只见是几个衣着尚且干净整洁的中年男子立于门外,手中的锤子还在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击着。
”来者何人?所告何事?“官差出声问道。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形丰腴,依稀还能瞧着腰间微微向前顶起的小肚子。看上去并不是贫苦百姓的模样。
男人见大理寺来了人,遂将棒槌放下,上前抱拳道:”小人是苏浙一带的商人,做些果蔬的买卖,名叫朱侗。今日击鼓鸣冤是要状告京城城门吏无视律法,拦路收钱,使得我等商人苦不堪言,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
说着,递上了一份状纸。
官差接过状纸,说了一句:“等着”,便转身关上了大门。又过了一会儿,大门重新打开,几人被带进了大理寺内。
许知徽坐于高堂之上。冷眼看向跪在堂下的几人,沉声问道:“就是你们状告京城城门吏贪赃枉法?”
“启禀大人,正是!”朱侗答道。
“身为商户,状告当朝官吏,便是以下犯上。若是所查不实更是诬告,按律严惩。你可清楚?”许知徽眯着眼睛问道。
许知徽将重话说在了前头,可朱侗却是坚定地说道:
“是,小人清楚!可小人做的也是小本买卖,着实承受不起如此剥削,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此鸣冤,还请大人替小人做主!”
许知徽见他们决心已定,才问道:“本官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细细说来!”
其实,详细情况状纸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朱侗答道:“启禀大人,小人是做果蔬生意的,将苏浙一带的新鲜货运至京城贩卖。原本就是利薄的营生,可到了京城门口却还被要求那城门吏敲上一大笔银子。不单单是小人,旁边的几位是做其他营生的,也都有如此不公的经历,让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苦不堪言。”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许知徽听了他的话,问了一句。
“启禀大人,有好些年了。每走一趟生意都是孝敬一些的。”朱侗答道。
许知徽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问了一句:”那为何直到今日才来告?你有何目的?!“
许知徽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凌厉的问道。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多年,许知徽深知在审案这件事上,若是不拿出些威严来,是很容易被人捏着鼻子跑的。
随着惊堂木的落下,朱侗浑身的肉抖了抖,答道:”回……回大人的话,以往虽说也是要交点孝敬银子,可给些茶水费也就够了,无伤大雅,小人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可谁知,今年开了年之后,城门吏要的银子越来越多,这一次小的送货入京,竟被要求按每车货品价值的二成来孝敬。可这样大一笔银子交了出去,小人不仅赚不到钱,还得赔钱啊。“
”都说商人逐利,这样显而易见的亏本买卖,你们又怎么会做呢?诓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许知徽怒道。
见堂上的大人发怒,朱侗与几人在地上磕起了脑袋,哭诉道:“大人明鉴 !小人做的是果蔬生意,本身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千里迢迢运来了京城,若是卖不出去烂了坏了的,小人赔的更多啊。没有办法,我只能是咬牙交了银子,想着能赚回多少算多少了。其他人虽说是别的营生,可这些货若是砸在了手里,也是血本无归……”
许知徽看着他们,几种问话的手段使下来,倒是也未见破绽。于是,他道:“你可敢为你今日所说负责?”
“是。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愿意签字画押!”朱侗说的笃定。
许知徽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的状纸本官收下了。来啊,将今日的口供拿来给他们画押!”
于是,朱侗等人齐刷刷地在官差递来的口供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每一个名字上面都分别按上了手印。
许知徽收回了签字画押的口供,确认无误之后看向几人道:“你们将自己在京城的落脚之处告诉官差,在案子没有了结之前不要乱跑。本官或许随时要传召你们问话。去吧。”
朱侗等人应了一声“是”,随着官差办好了后续的事宜,才再一次出了大理寺的门。
大理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蓝衣休息的路人,从朱侗一行人击鼓鸣冤开始就已经在那儿了。如今,见几人出来,朝他们看了一眼,才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草帽站起身来戴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