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众朝臣与往常一样在偏殿里头候着,只能到了时辰前往大殿参加早朝。
张毫均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并不参与众人的闲谈。他今日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事关他的前程。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宽大的衣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终于,外头响起了太监的唱和声,众人挪步到了大殿外头的空地上,按照官员品级依次列队站好,整齐的迈入大殿之中。
“太子殿下驾到!”又一名太监高声唱到,众朝臣赶忙跪地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萧纳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出右手微微一抬,沉声道。
萧纳行监国之职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原本就沉稳威严的少年,如今更显气势磅礴。
“谢太子殿下。”众朝臣这才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
“今日有何事要禀?”萧纳居高临下的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出声问道。
说起来,早朝是商议重要朝政之处,萧国的大事、要事,都要经过早朝才能有所决断。可但凡做过官儿的都知道, 能在早朝上说的,大多是已有结论之事,又或是些听上去十分重要却实际上又“无伤大雅”之事。而那些真正需要商议的、讨论的重大事件,都已在私下里呈报了上去。
可今日的早朝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在几位大臣中规中矩的禀报完之后,萧纳照例问了一句:“可还有事要禀?”
就当大家伙儿稍稍懈怠,等着太监高唱“退朝”的指令之时,吏部尚书张毫均走了出来,于大殿正中间跪下,道:“臣有事要禀。”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有的睁开了微微闭着的眼睛,有的悄悄竖起了耳朵……
众人都记得,十几日前太子殿下于早朝之上当众抛出一张已故吏部司五品郎中的遗书,直言吏部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令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当然,大家伙儿震惊的并不是这封遗书的内容,而是太子殿下当众发难的行为。简直打了张毫均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吏部的官员人人自危之外,户部、刑部、工部、兵部和礼部的众位大人们都等着看张毫均如何应对。毕竟,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大案子了;反正,这把火也烧不到自己头上。
一连等了十几日,张毫均都没有声音,太子殿下也未曾在早朝之上再提过一句。直到今日,终于有了动静。
“讲!”萧纳看了跪在地上的张毫均一眼,迸出了一个字。听在张毫均的耳朵里,更加的气势逼人。
“事关原吏部司郎中孙鹤所留遗书一事,经过这段时日微臣日以继夜的调查,终是有了结果,特向太子殿下回禀。”
这番话说了出来,张毫均心中反倒不再忐忑了。他从袖中将一份奏本和一叠纸张拿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道:“这是礼部侍郎李原生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证据,请太子殿下过目!”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氛围瞬间起了变化。众人纷纷朝站在队伍中间偏后的李原生看去。
萧纳向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上前将张毫均递上的证据取了来,递给萧纳:“太子殿下。”
萧纳伸手接过。奏本上仔仔细细的写了正三品吏部侍郎李原生多年来如何收受银钱,以权谋私。萧纳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写的确实是言之凿凿,滴水不漏。
看完了奏本,萧纳又将一叠纸张拿在手中,是这么些年来部分官员的考评记录以及任命提名书。一看这些官员的名字,萧纳就知道这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而这些纸张上无一不是由李原生署名盖章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纳才抬头看向张毫均,问道:“这可是事实?”
张毫均在地上跪了半晌,见太子殿下只是皱着眉头翻看他呈上去的“证据”,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他心中又开始打起鼓来。
听见太子殿下问话,尽管他很是心虚,还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启禀殿下,证据确凿、千真万确!微臣失察,致使吏部官员犯下如此大罪。微臣万不敢为其求情,还请太子殿下依律发落!微臣监察不力,请太子殿下一并赐罪!”
这证据是否“确凿”,张毫均心里头清楚的很。他原本一直以为李原生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直到他去调查卷宗的时候才发现,所有有问题的官员任命提名书上,没有一人是李原生署的名。也就是说,李原生从头到尾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无法,张毫均才利用这段时日伪造了这些证据出来 。
如今,他只求太子殿下震怒之下处置了李原生,最好判他一个死罪,来个死无对证。这样他才可以高枕无忧。
因此,张毫均这才有了方才的一番听上去大义凛然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