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游推门走进那间牢房时,赵贞正在静静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身上那件绯红色的官袍和墙上斑驳的血迹颇有些相映成趣的意思。看到许游进来,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竟然是你来了。”,他声音有些嘶哑,显然被关进来后这一天是水米未进。
许游颤声说道:“孟州,何至于此啊……”,他此刻面对故人,要亲手送对方上路,实在是情难自抑,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食盒,准备让赵侍郎饱饱地吃上一顿再上路。
赵贞这才看到许游手中食盒,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了下去,再不复刚刚的神采,他定定地看着许游放下食盒开始布置酒菜,直到对方布置好一切,躬身递上一杯酒水,才回过神来。
他恍然一笑,赵贞虽然脾气暴躁,但并不是个傻子,这会功夫已经足够他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他接过这杯酒,一口饮尽,洒然把酒杯掷开,这才问道:“你家相爷没准备用毒酒送老夫上路吧?”
许游眼睛一酸,却是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哪里话,必定要先生满饮这壶。”,说罢趁着拂开灰尘的功夫顺手抹了抹眼睛,接着说道:“只是仓促之间,没能准备上好的酒水,慢待先生了。”,他说完又倒了一杯酒,双手高举递给赵贞。
赵贞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这才长叹一声说道:“死前还有酒菜可用,谈何慢待?”,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你家老爷是个讲究人,却向来在这种事上不够讲究,他给我必然是身后事的补偿,这酒菜是你置的吧?有劳费心了,对将死之人还这么优容。”,他酝酿几句终于还是说出了生死大事,不愧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物。
许游只是连连躬身,他无言以对。
赵贞却还是笑着,“说说你们老爷给了我什么吧,你也好复命,我也好安心。”
“相爷许给先生一家老小湖徽商会一成干股,先生家的二公子,过两年会外放一任知州。”,许游低声说道。
“哈哈哈哈,四品官,也难为他了,我家二郎那个德行哟……”,他想起了亲眷,又是幽幽一叹,早上出发是还是夫人为他披上官衣,温声劝他好好说话,他还颇为不耐地嫌弃这冤家的唠叨。谁能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唠叨呢?
他想起了夫人好好说话的叮嘱,开口劝道:“别做小女儿姿态了,老夫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来这世上一遭,读书人的修齐治平也堪堪成了三样,没什么遗憾咯。”
他整个人的气场在生死面前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股子战天斗地的蓬勃意志顷刻间就消失不见,此刻反而更像个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了。
许游却情知这仅仅是在宽慰自己罢了,已经是耳顺之年,哪个老人不想回乡颐养天年呢?他心头愧意更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能陪着幽幽一叹。
“别叹气啦,近前来,我有几句话托你带给你家东翁。”,赵贞这时候反而分外的清明,许是将死之际,他反而看破了老友心思,只是还想尽力一劝罢了。
许游听罢,躬身凑近过去,低声说道:“还请先生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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