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到问题就给自己喂一颗毒丸吧?
太子的一声叹息显然是听懂了这位魏先生的几层意思,但这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非是心腹之人那是万万不能托付的,这位魏先生显然还没建立起这种级别的信任程度。但他最是可用的心腹谋臣顾昀不巧被他派了出去干一件大事,府上眼下能在这种级别的大事上略作参详的大概也只有这位魏先生了,其他先生各有所长,但都不是干这事的料。
就好比你可以找一个公务员朋友帮你搞定一些手续和政策上的疑难,但想借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还是找做生意的朋友比较好。太子殿下现在也面对这种难题,他现在急切需要一大笔叫做“阴谋诡计”或者说“政治智慧”的资产,但身边的朋友或者说可用的人里,只有这位魏先生可能拥有这么一大笔对应的资产。
但这位魏先生虽然是应自己的头号幕僚顾昀所召,可入府半年了,平常的例会几乎是一言不发,平常在府中也只是跟顾昀谈些诗词,几乎是不务正业的典型人物了,不过偌大个王府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也就由他去了。
但是这次顾昀出去办事,一去起码两三年,临走前只给自己留下两招,一招是服毒装死,一招就是招这位魏先生前来议事了。现在服毒装死的把戏被自己的老爹一眼看破,那能指靠的也只有这位魏先生了。
所以僵持片刻后,这场较量还是以太子先让步作为结束了。
他无奈说道:“不是孤信不过先生,实在是眼下事情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顿了顿,看到魏羡只是抬起了头,拱手微笑,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只能无奈地接了下去:“其实孤早就听到风声,父皇有废了孤另立太子的意思,只是孤一面得朝臣支持,一面有祖宗成法,才一直未能成行,但父皇却步步紧逼,前些天才下旨让孤今年代为祭祀社稷,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哪有天子尚在,却让太子去祭祀的道理?”
许是真的服毒的原因,太子讲完这一大段后微微有些气喘,他停下来顺呼吸两下才继续说道:“这不,父皇是连躲都不让孤躲了,旨意一道接着一道,孤无心领旨,但天子之命又实在不敢违背,只能靠先生解我之围了。”
到了最后一句时,语气已经只剩下了疲倦和沮丧。
秦观在一旁听得大是纳闷,这位殿下到底干了什么引来老皇帝如此针对?看他刚刚醒来时心机阴沉的样子也不似作伪,那为何这种家伙会处处受挫?
魏羡听完这番话后反而笑了,这位太子殿下大概是被皇帝的步步紧逼吓昏了头,他完全忽略了问题最本质的地方,那就是皇帝为什么会一步步地下这种把他按在墙角踢的旨意来逼他犯错?
当然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理由废掉他这个太子,本朝文臣对礼法和正统的追求是镌刻在骨髓里的,这位天佑皇帝当年继位的最大因素就是他是唯一的嫡子,导致当时的七位阁臣力挺保他,最终兢兢业业地熬到了二十六岁把上任仁宗皇帝活活熬死这才成功继位。
有这个天然的模板存在,太子殿下只需要照抄作业,跟着老爹当年的方略行事即可,根本不需要什么画蛇添足的举动,他是嫡子,还是长子,自己不昏头,谁能动摇他的位置?
连皇帝都非常明白这点,只能给太子挖坑盼着他往里跳,结果这位殿下却在这里疑神疑鬼。这王府的水平怕是实在有限。
魏羡想到这里却心头一跳,这么简单的道理没道理顾昀想不明白,可每次提到此事时,这位老友竟只是摇头苦笑?
这不对劲,一定有些什么信息是这位太子殿下没有交代的,不然局势断不止恶化到如此地步。他收敛了笑意,抿了抿嘴接着问道:“殿下能猜到陛下意属哪位大王吗?”
魏羡这一句问完,太子殿下的脸上的苦色更浓,秦观甚至感觉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喷薄而出的怒意和妒火,他嘶着嗓子缓缓说道:“自然是我那位即将就藩的好七弟,信王张恒寿了。”
秦观在一旁听的简直要大笑出声,这一家子心眼玩的还挺好,老家伙不想让这个儿子出京,偏偏把这旨意甩给太子,太子明显不想办这事,那就藩一事出现反复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事,这样他就有理由把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继续留在京城了,真是好算计。
这下他更好奇魏羡这位大帅哥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