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片刻。
惢嫣好似听到他的叹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华阳郡那段时间吧。”她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心意。
在去华阳郡的路上,他受了重伤,她一路照料,看光了他的身子。当时只是微有意动,以为他心里住着贵妃表姐,起不得别的心思。后来得知是误会,她的心意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他哪哪都迷人。
“华阳……我那般狼狈脆弱,是如何入你的眼的?”裴厌缺狭长的眸眯了眯,嗓音意味不明。
“哪里狼狈脆弱了,很英俊!”宫惢嫣眨眨眼,俏皮道。
裴厌缺无奈了。
确实也是因为华阳的事,他对她有了改观。因为血亲关系,舅舅从一开始就信任她,可他不是,他里里外外调查了这个少女一番,怕是冒名顶替,被安插入府的细作。
然而她很清白,她就是姑姑的亲女,没有问题。
他一直以为她是柔弱小女子,然那日出了细作,他命悬一线,她却极有魄力的带着他一路奔波,救活了他。
她是裴家人,是表妹,是家人。
裴家人向来护短,所以他在许多方面都依她。
只是不曾想,这表妹对他起了旁的心思……
太突然,裴厌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若是旁的女子,他大可以直言拒绝,扭头就走,没有关系,就没有情面在。然眼前的小女子……
“表妹。”他斟酌片刻措辞,突然开口了,“父亲他一直关注你的事情,在为你择婿。”
宫惢嫣眨眨眼。
咦?奸臣舅舅,还为她花了这样的心思么?
“那些男子的画像聚起来有一指厚,上京内的外的、适龄的有才学的,他都搜罗起来,在他那经过初次考核后,只余下十页纸。
“这十页纸想必几日后就会放在你桌上,然里面绝不会有我。”
裴厌缺想到裴相让他过目那一沓纸的情景,无法言喻的异样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当时极易压下,现下明了她的心意,他却止不住心头抽痛。
裴厌缺知道,自己只有一丝的情意。这丝情意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时,静若死水。然现在她软语爱慕他,那一丝情顿时如疯长春草般如浪翻滚。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嗓音温和却疏远的说着违心的拒绝的话,“所以这花灯我不能收,你收回去吧。今日之话,我且当不曾听闻……”
“自欺欺人。”宫惢嫣偏着头,打断他。
裴厌缺微愣。
“明明就一字不落全听了去,怎会当做未听闻。”
“裴厌缺,你可曾有喜欢的女子?”她发问。
裴厌缺不答。
“你一无成婚,二无喜爱的女子,凭何来阻止喜爱你的女子表露心意?”
裴厌缺语塞。
“在你成婚以前,我是不会放弃的。舅舅的十页画像,我一张都不会看的。”
她言语倔强,裴厌缺却偏偏从她眸中捕捉到一丝水光,心头微紧,他剑眉敛了敛。
“你今日不太冷静,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冷静的很,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在外面待一会。”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他拒绝的话,她心里还是堵得慌,难受的紧。
他难道对她一丝心思也没有么?拒绝的这么直截了当!
原来被拒绝是这种感觉!
可恶啊!
好难过!
看也不再看男人一眼,宫惢嫣摸着抽痛的胸口,朝着街市更深处走出。
裴厌缺裴厌缺!
惢嫣确实是无法冷静,在遭到拒绝后,还旁若无事的同他一起回到相府,所以固执的往灯市外走了一段路。
她心怀期许的回头,没有男人的身影。
心似是松了,也好似是紧了,很奇怪。
收拾好心情,宫惢嫣叹了口气,朝返回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