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名气的酒楼里,叶繁已经走了。
裴世安却依旧坐在原位上,一遍遍回忆着两人的对话,怔怔然坐了良久,最后一声嗤笑,回县衙,整肃人马,准备班师回营。
在走之前,自是要去和父亲打声招呼,然后裴世安遭到裴元川一顿臭骂。
作为传统文官,受着儒家思想教养长大的裴元川对大开杀戒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非常难以接受。
裴世安满不在乎地左耳进右耳出,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将军早已不是被父母保护在羽翼下雏鸟,他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和行为准则,在裴元川愈发激烈的言辞下,情不自禁开始反唇相讥。
争执不休之际,叶蓝山和刘永明匆匆闯了进来。
“大人。”
“将军。”
两人被迫停止了口角,裴元川愤愤一甩袖:“什么事?”
“这……”
叶蓝山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刘永明已很干脆地道:“将军,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裴世安莫名其妙,本也打算走了,再不多留。
裴元川摇头一叹,到底是自个儿子,还是要送送。
待走到县衙门口,裴家父子被县衙门口外那里三圈外三圈的百姓弄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来得及问一句尔等为何聚众在此,刘永明先指了指裴世安:“这位便是裴将军。”
刷一下,县衙外的百姓们齐整整跪了下去,磕着头,口中连呼:“多谢将军!”
再呼:“多谢县令大人!”
裴元川父子下意识地上前将跪满一地的百姓搀扶起来,然后胸前瞬间被堆满了各种装满蔬菜瓜果肉蛋的篮子,抱怀里都抱不过来,叶蓝山和刘永明手忙脚乱地帮拿那个,帮接这个。
挤不进中心圈的百姓们则围住了那些在外整装待发准备回营的将士,一个个热情洋溢送着礼篮,众将士面面相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诶诶别再塞了!”手忙脚乱,一头雾水的裴元川不经意叫唤了一声:“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一个情绪激动的妇人闻言大哭着道:“大人,我谢谢你们啊,我家闺女,才十五啊!被那大刀帮的混子强了,为了姑娘清誉这事也不敢报官,孤女寡母的,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只是,只是那个杀千刀的,他不放过我闺女啊,喝醉了就说我闺女是,是……”她崩溃地嚎啕大哭,再说不下去。
其实混混说了什么大致也能猜到,有知道内情的安慰着妇人,叹息道:“好好一个姑娘,硬是被流言逼死了!大晚上扯着床单梁上一绑,就上吊了。”
“十年了,十年了啊!”缓口气的妇人哭着道:“可总算是有人替她报仇了啊!”
“可不是吗?那帮没人性的畜生!我爹病得快死了,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硬生生把买药的钱给抢了,说是到交规费的日子了,我跪着磕头求宽限些时日,他们踹开我就走了。没钱买药,我爹没多久就去了。”又一个开始哭诉。
情绪感染下,眨眼县衙外哭诉成一片,痛斥着帮派团伙往日罄竹难书的种种恶行。
裴家父子看着哭成一片的百姓,心绪无比的复杂。
裴元川有心问一句既有如此冤屈为何不报官?
话没出口,自己先咽回去了。
印象中,是有类似的案子的,可是能怎么样呢?走投无路自己自杀的,终究不是被杀的,牵扯些搭边的律法将人下狱关阵子罢了,对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何足言道?
他平时自认还算爱民如子,廉洁勤政,然此刻面对这些对他千恩万谢的百姓们,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爱民吗?顶多是没搜刮民脂民膏罢了;廉洁么?他本就出身侯府,从不为财物烦恼过自然也不会被诱惑;勤政么?也就是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样也没做。
说来可笑,他此生最得万民称颂的功绩,居然是被一个少年用无法拒绝的价码逼得不得不做了一件本不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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