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远在北边的赵官家知道这个消息,又该如何又该如何自处?
张浚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说道: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如今西军依旧在,不见当年范大夫,西军之败,总得有人去顶着。
老夫这颗项上人头倒也够了。
只是,诸军……老夫还有心愿未了,咱们大宋这些年败的太多了,好不容易赢来了转机,碰到了一位英明神武的陛下。
还请各位将军,定要报仇,虽然官家三令五申,不让老夫参与军事。
但老夫如今就破例了一回,抗下这罪责便是。”
“大宋不可求和,大宋不能失了体面,老夫却可以。”
张浚脱落紫金袍,扯去银鱼袋,体现了他一个士大夫的担当。
尽管他或许不是合适的统帅。
可他抗击外敌爱国的决心从未改变。
“接下来,我说,你们听着便是。
一切罪责张浚接下。
各军速招募青壮,加固边堡。
西征大军,暂且搁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军不准救援,违抗军令者斩无赦。
另外,以我个人的名义发一道文书给西夏国主李乾顺,宋夏之间,可言和,但请夏国归还大宋俘虏。
罪在浚也,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何苦杀我士兵?”
如此,张浚说了许多。
然后写下了一封长长的奏折。
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建康。
西军还不知道赵官家出兵的消息,毕竟两地间隔超过了千里。
消息传播不方便。
“张相公,何必如此。”
苏油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赵开也是垂泪不已,张浚这是要学范大学士,一人扛下所有。
“恩府,横山之败,相公不该承受这许多,何其重也。”
赵开开口说道。
张浚摇头。
觉得还是要嘱咐交代几句。
于是看向了这些武将,脸色从容的说道:
“兴许是老夫看走眼了。
官家刚刚登基那几年,不管是李相公,还是宗帅,又或者是我通通不看好这位年轻的官家。
可这几年,老夫也看清楚了一些事。
赵官家真的是明主。
就是性子太跳脱了,老夫的评价就是类太祖,类神宗,在大宋文重武轻的这个时代,官家却容得下你们这些人。
或者说,官家天生就有自信驾驭得住你们,虽然官家一直说自己要做汉昭烈帝,要做汉光武帝。
可老夫心中却明白,咱们这位赵官家自始至终,最想做的还是汉武帝。
无论是从他御驾亲征而始,建立羽林军,又或者是南征北战,次次身先士卒。
官家是进取之君。
这一代便适合你们建功立业,公侯万代,他日羽林军踏上西北之时,这天下何人敢不服?
必教他灰飞烟灭,今日我西军虽败,但我等也必血此耻,请诸君勉励。
李彦仙,官家最看重于你,西北如何能守住,就交由你了。”
张浚伏拜。
挂印而去,他要去建康请罪。
李彦仙昂首挺胸的说道
:
“张公,人在,川陕不失。”
“嗯,我信你…”
李彦仙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若失,人必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