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沈晏清发现自己想多了。
女帝确实在学,也是真学的吃力。
莫说《商君书》了,连《尚书》也全然不知,甚至,连笔都不会拿,字也认错一堆。
倒是裴知聿,确实显得聪明一些,当然是相较于女帝而言。
而不是沈晏清这种,十四岁进文渊阁,十九岁当首辅的天才。
扶摇整整半个时辰都在学握笔,沈晏清捏着她的手教。
他只觉那手清凉软滑,柔若无骨,一时神魂不稳。
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还顺着鼻孔,爬进心脏,生出细细的手脚,挠的他心里发痒。
他鼻尖沁出汗来。
那边裴知聿旁若无人的即兴写字。
扶摇瞥他一眼,上过书法班的孩子。
“首辅看我写得字。”
裴知聿举着一张纸过来,上面写着,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沈晏清惊异,“裴太医竟有如此胸襟?先前是我失敬了。但是你这乐字,写错了。”
扶摇咬牙,狗东西,有了新大腿,便不要命的抱。
心一横,也歪歪扭扭在纸上写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沈晏清大惊,“陛下竟如此心怀苍生天下?”
先前应是无人好好教导女帝,直至皇子死绝,她又临危受命,自然做不好。
可怜见儿的,字错的更多。
首辅皇宫教书一行,大为震撼。
以致在朝堂上,亦对女帝尽心尽力,谆谆教导,更觉亲厚。
转眼就到女帝及笄之日,众人皆等着看首辅如何应对。
首辅灿然一笑,“凡百姓女儿,及笄之时,亦为重要。臣今日寻得九名和陛下同日及笄的百姓之女,在蠡湖的画舫之上,共同成礼,彰显陛下与民同乐之德。”
谢安脸色铁青,“荒谬,陛下岂能与庶民同席,天子威严何存?”
扶摇赶紧说,“掌印此言差矣,太傅教导朕,忧民之优者,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是以今日,朕要与民同乐。”
谢安上前一步,“那奴才去保护陛下的安危。”
扶摇拍拍他,“掌印平日已经很辛苦了,今日歇歇就行了,有太傅保护朕。”
谢安忧心,“可是……”
却见,女帝和首辅已相携离去。
赵国舅在一旁讽刺,“掌印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谢安低眸,眼里一片失意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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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人少钱多,置办的画舫自然是盛京最气派的。
今日请来的九女,亦是各行的翘楚,有才女,织女,绣女、医女、渔女、商女、妆女、画女和采茶女……
扶摇颇为满意。
首辅没有偏见,能正眼同视女子,请来的都是职业女性。
扶摇吩咐沈晏清,“一定要做好宣传啊!文章嘛,就让卢尚书执笔。”
沈晏清笑了,低声说,“上次,也是他为陛下写的请师言吧?”
扶摇诧异了,“我没找过他啊!不是首辅让他写得吗?他是你的人,我跟他又不熟。”
沈晏清愣住了,是啊!
秋日里晴爽,蠡湖里白鱼乱蹦。
扶摇欢喜的扶着船栏,看远山渺渺,湖水淡淡。
沈晏清站她身旁。
她抓着沈晏清的衣袖,央求,“太傅,再将船向那两山之间开些。”
沈晏清被她扯着衣襟,眉眼温软,心头似有什么,一点一点被化掉。
画舫徐徐前进,
扶摇激动的摇着沈晏清,
“太傅快看,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