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胆怯和难堪,嗫喏着念道:“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
傅逆先挑起了眉:“老师让你看《礼记》?”
陈瓷点头。
他不再多问,只道:“仁如重器,而道阻且长,举重器者难以走完这条路,因此将走得较远之人称作‘仁’,若用先王的成法来衡量做人,对大多数人来说太难,只有用一般人的做法来要求一般人,才是贤人所为。”
有风吹过,院子里白色的杏花纷纷飘落,有几瓣沾在了他的发上。
陈瓷不由自主地看着那隐于发间的花瓣出神,忽然听到他问:“明白了吗?”对上他的眼睛,有些懵。
傅逆一眼看出她没懂,脸上虽还是笑着,但陈瓷又感觉到他有些不耐了。
但他没对她发火,只丢下一句:“稍等。”就转个身熟门熟路地进了崔先生西侧的书房。
片刻后出来,手里拿了一本旧书,递到她面前:“这是老师从前讲课时所注,你便看这本罢,有何不懂的里头都有详解,比你手里那本有用得多。”
她伸手接过,他就嘱咐小厮一句:“我到外头走走,老师得空了你再来园子寻我。”言罢立马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很有礼得体,但陈瓷拿着那本旧书,就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他分明是觉着她太难教,不愿意费那个心力再与她解释。
再看看眼下这个背着自己走在小路上的少年,好像漫长的时光将少年的他和后来的他拉成了两个不同的人,眉目相似,脾性迥然。
暖烘烘的大披风盖在她身上,使人昏昏欲睡。
陈瓷想着,自己现在横竖也只是个小女孩,还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就把头搭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眯一会。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风中传来:“你要睡便睡,但莫要把口水流到我身上。”
半梦半醒的陈瓷心中咂舌,颇有些愤愤地腹诽:什么不同的两个人,后来的他可不就是如今的他变成的么!
她趴在傅逆背上做了一个梦。
杏花微雨时节,她站在树后看着他与崔先生站在亭子里谈话,身上的白衣被风拂起,广袖宽袍,飘飘欲仙。
他说话的嗓音很低:“魏欢党羽已十去八九,如今可取他项上人头。”
崔先生在说什么又混在风里听不大清了。
但陈瓷知道他们在说自己。
魏欢可除,如今只需要一把锋利的刀。
她就是他们计划中的那把刀。
不知何时,说着话的傅逆回过了头,在看着她笑。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笑,是她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