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别人的婚礼
复兴七年二月二十七,赵桔离开济州岛,为的是去高丽颁授新选出来来的县令、乡长官印。唐栀去码头相送,叮嘱他多穿点衣服。并把一个绣囊挂他脖子上,里面是那枚北宋古钱。这是唐栀自己绣的,虽然针法粗糙,但赵桔如获至宝,挂在颈中,睡觉也不肯脱去。
到了开城,高丽军政大员都来迎接。赵鼎已被召回朝廷,赵桔重新执掌海师帅印,监军被取消,权利之大,一时无人可以匹敌。有御史谏皇帝不可放纵赵桔,当即被赵构贬去琼州。秦桧提醒官家要派一位新的监军去监视赵桔,被皇帝罚去半年俸禄。朝中一时间无人敢提高丽事,许多大臣隐隐担心赵桔会尾大不掉,欺君罔上,占据高丽,与大宋朝廷分庭抗礼。
赵桔得到张山和高清的信件,知道朝内大臣们的顾虑,也不太在意,因为他已做好打算。只要高丽民主自治搞好了,他就辞官回武夷逍遥快活,到那时也就没那些啰嗦了。
颁发文印的仪式,高凯原先安排在高丽皇宫大殿,被赵桔否决,只准许在开城府尹衙门进行。仪式也被缩减到最简单,节度使给几十名民选县令和乡长佩发缎带和印信,握手而不让跪。
其时,张山的“西游记”在高丽民间大行售卖,这书本被王楷列为禁书,自己看了却不准百姓看。这回开禁后,便广受欢迎,那些县官乡长以一睹主角赵桔尊荣为豪。回到家乡都说都督大人是真英雄,平和而英气勃发。那段时间,高丽无人不知赵桔,他的奇闻异事被挖掘出来传扬,人们极感兴趣他的未来夫人唐栀该是如何貌若天仙?
赵桔在朝鲜半岛呆了半个月,会见了一批又一批赶来述职的军政主要官员,直到把他们全打发光了,他便立刻宣布回驻济州岛。上船那天,不知哪里消息走漏,来送行的百姓无数,新摘的金达莱花放满码头。赵桔穿一领文士袍,拱手与民众道别。衣袂飘飘,潇洒形象倾倒无数姑娘,有人大声喊问:“都督,您几时再回来?”赵桔得意回答:“明年春暖花开。。。”被一旁司马寺打断劝:“少爷!请自重。”赵桔一笑收敛,拿出手绢挥扬,上跳板时抛在岸上,表示一份离情。
回到济州岛,家人都在,可唐栀却搭船去了上海。留下一封信给赵桔,说是要去参加姐姐唐绉的婚礼。赵桔看了后一皱眉,因为信上说唐绉嫁的是同安郡王府世子的大少爷张悔过。那同安郡王便是张邦昌!取悔过名字昭然若揭,为的是表明心迹。
如此一来,赵桔就成了张邦昌孙子的连襟,他不禁头大。
张邦昌虽贵为郡王,可有了僭越的罪名洗不掉,在大宋是永远抬不起头的。不是赵桔多次在皇帝面前出言维护,那他早该在建炎元年的九月自缢身亡。自己摊上这个亲戚可不妙,赵桔由此大恨唐绉。心想你嫁谁不好,偏要去嫁给张家,这不是给自己和栀欧的将来添麻烦么?他虽然一直同情张邦昌,也曾经援手搭救。可真摊到自己头上,却非常不愿意接受。
赵桔当晚上奏朝廷要求回上海治病,这理由不好驳,几天后来圣旨准他回乡。他一到黄浦侯府,就去找唐栀说:“栀欧,你姐姐的婚事我们能不能冷处理?我们礼到人不到好吗?”唐栀回答:“我自家姐姐,不去照应不好。”赵桔急道:“你姐姐愿意往火坑里跳,可别带上我们呀?”
唐栀当时大怒,指着他说:“赵桔!你现在怎么这样势利了?张邦昌有功无过!你做了官别昧了良心!”赵桔忙去捂住她嘴说:“我的太太,这话不好乱讲的,出去可千万不能说。有事我们好商量。”
唐栀气呼呼坐下说:“我是一定要去参加婚礼的,你去不去随便你!”赵桔无奈说:“那也好,我就不去了。那什么。。。还没过门,就算个妹妹去打声招呼也就好了。”唐栀听了他这话,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赵桔看着她背影,气得满脸通红说:“这这这。。。这人不讲道理。”在场的司马寺和金泉面面相觑,这两人吵架是经常,好像这次有些严重。
司马寺内心赞同赵桔观点,别趟张邦昌那摊浑水,闹不好惹来一大堆攻讦。少爷本因为高丽事而处于风口浪尖,多出这档子事可不妙。金泉却支持唐栀,出言劝赵桔:“少爷,也没多大事,您就从了少夫人吧。”
赵桔指着门说:“金泉,你出去。”金泉出去,换来金骰开酒给赵桔喝。赵桔和司马寺、金骰一起喝完一瓶葡萄酒,说:“我们去江边散散心吧?”
过后几日,赵桔和唐栀见面也不说话,太君问身边丫鬟:“他俩又怎么了?”阿兰悄声把原因讲了,太君听了也没方寸,叹气说:“两面都不错,就由他们去吧。”
唐绉大婚那天早晨,唐栀去推醒赵桔说:“我要去了,你来不来随便你。”赵桔抱住她说:“不去会不会伤感情?”唐栀推开他忍不住笑说:“你不去算了,反正我去你也不要怪我。”说完就跑出了赵桔卧室。
赵桔刷牙时问司马寺:“张家的婚礼在哪里办呀?”司马寺担心问:“少爷,您改主意要去啦?是在珍珠路的同安王府。”赵桔满嘴白沫说:“还是不去为妙。”
同安郡王府,一场婚典正在举行,但官方没一个到场。许多亲友也怕沾上关系,不敢前来道贺。还好有黄浦侯未来夫人唐栀带来懿香公主和随行侍女撑住场面,否则连礼堂人也站不满。香奈儿和唐栀相处近一年,关系极好,所以陪她来。
罩着盖头的唐绉悄悄问妹妹:“好歹也是个王爷家的婚事,为什么如此冷清?”唐栀无言,暗道:“你一向精明,到现在还看不出这王爷是报废的?我不来,将更冷清。”她也不愿直言,只能违心说:“姐姐,最近高丽事多,黄浦侯和许多大臣都忙着处置,所以抽不得空了。”
礼成之后,满头白发的张邦昌来向香奈儿和唐栀作揖道谢,对唐栀说:“二小姐,少师乃当世俊杰。遥想当年在汴京时初会,少年英姿仍历历在目呢。”唐栀黯然道:“王爷过奖了,他这人不少义气,只是顾虑太多。”张邦昌连连拱手说:“少师一直暗中周全我,邦昌内心感激,请您代为转达。”唐栀屈膝说:“是。王爷。”
傍晚时分,赵桔觉得浑身不自在,在自己书房里兜圈子。良久,他发令:“金泉,备车,我要去珍珠路。”金泉乐不癫跑出去。
这一时刻,小楼外有许多丫鬟在等消息,一见金泉出来就问。金泉大声回答说少爷要去同安王府,顿时全府骚动。太君和几位诰命夫人都穿戴好了出来,林灵也起了公主銮驾。一时间,套马驾车,仆人和护卫奔走忙碌。
十几辆马车,鸣锣开道,旗帜遮蔽半条马路。
正当张邦昌眼望府内二十几桌大半空空荡荡心酸,就听门房唱:“少师、海师太尉、黄浦侯贺礼!”“武夷国公贺礼!”“婉悌公主贺礼!”。。。一连串名号在唱颂。张邦昌惊喜交加,领着孙子张悔过出大门迎接。
见到赵桔时,张邦昌老泪纵横,哽咽道:“少师,许久不见了。”赵桔认真行礼说:“王爷,晚辈也想念您呢。”邦昌立时大哭,扶起赵桔说:“少师大人啊,您比之在汴京时更加出众了,难得大宋出了您这般风华人物。”赵桔微笑说:“王爷抬爱了。”
之后,邦昌见太君要施大礼,被太君牵住袖子说:“不敢当呢。王爷。”邦昌不好坚持,叫儿子和孙子作了大揖才罢。
等武夷公府的一干人坐席后,就有张山率着上海市官员前来道贺。随后贺客不断,都是因为及时得到武夷公府出动的消息而后赶来的。
赵桔坐唐栀身边笑说:“这回你该高兴了吧?”唐栀灿烂说:“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是吗?我最近一直用你研制的雪花膏,好像白了许多哩。呵呵。”“那是女人用的。”“那没关系。呵呵。”
正当二人眉来眼去,有太监入府宣旨,贺喜婚礼,赏赐金帛,还送御笔匾额一块,上书:“体国忠良”。张邦昌率阖府叩谢,哭成一片。有一种沉冤昭雪的感觉。
颁旨的老太监坐在赵桔身边,偷声道:“侯爷,官家这道旨意是等要着您公府来认这门亲戚才许发的,太君和公爷不来就没这档子事了。”
赵构本对张邦昌存有一丝愧疚,总觉得欠他一份人情。皇帝自从封张邦昌为王之后,就再也未曾召见过他。冷落之心非出于本意,却也是为了顺应朝议。
朝野上下对张邦昌的口诛笔伐没有间断过,许多重臣甚至提议下诏赐死,以去了大宋皇帝受位于伪君的污名。所谓天无二日,虽然张邦昌对大宋正统毫无威胁,而儒家士族宣扬愚忠愚孝,凡是名份上有欠缺的,务必咬住不放,彻底铲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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