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赵桔领海师回到黄埔港。还未下令放假休息,朝廷旨意就等着了,命他和功勋将士前往杭州六和塔码头凯旋堂接受颁赏。赵桔只能让赵权和李洋去整理功劳簿,挑出能得金质忠勇奖章的人,第二天随将官们一起进杭州湾。
第二天午后,几艘大船停靠六和塔码头,官家依旧在那里等候。赵桔一下船,赵构就走上跳板迎接。赵桔要施礼,被他拉住衣袖免了,一路同行往凯旋堂去。
路上,赵构开口道谢:“桔弟,这回宣和皇后回銮全都仰仗你了,母亲回宫后还一直夸奖你忠厚善良。”赵桔摆手道:“九哥,都是自己家亲戚,本是小弟应当份的事。”赵构说:“放下这家里的事,你这次为朝廷也立下奇功,我和二位宰相也商量不出如何赏你了。封王也是可以。。。”
赵桔打断说:“圣上,封赏之事莫再要提了,即便您下旨臣也不敢接。毕竟臣尚年轻,再晋高位,恐招来非议。”赵构道:“那只能委屈你了。”赵桔说:“臣倒有一事相求:此后能不能容臣歇息一年?臣实在太累了。”赵构道:“桔弟,还是等这回和议之后再歇吧,金国已来国书求议和哩。”赵桔不肯道:“臣真的吃不消了,心情也是坏透了。”“好了好了,你莫要任性。于国于民你也要去谈谈,就算哥哥求你。”赵桔说:“不是有二位相爷和枢密使么,臣去也是个摆设,不如让臣舒服些日子。”赵构继续哄他:“你去一旁看着也好,金国人都怕你,到时候也顺当一点。”“那歇息一年的事?”“依你依你。”
凯旋堂中,除了赵桔和骆驼祥子等少数人,获奖赏之人无不带伤,许多还是被抬进来的。每当皇帝授发金章,赵桔就在一边表述其人功绩,听的一班大臣唏嘘落泪,原本对海师避战的怨气如风拂去。
当赵构要把最高忠勇奖章--——玉制盾牌颁给赵桔时,他还要推辞,却被赵构不由分说别在他的胸口上。
随后,赵桔把随军功劳簿和账目分别递交枢密院和户部,请尽早恩赏了解。户部尚书黄启宏翻看之后发出惊呼,赵构知道赵桔出手大方,这回肯定用去不少银子。他也不惊讶,笑道:“黄卿,你尽数拨发便是,打仗岂有不花钱的?”
黄启宏道:“圣上,太尉这次犒赏出去有三百多万两!”“啊!”赵构君臣都惊呼,想这赵桔用起钱来也是个能手。黄启宏接着说:“海师搜罗的财物倒有一千万出头,里外里多出七百多万两!”“啊!”君臣又惊呼,心想这也不差,赵桔出去总没亏本着回来。赵构连忙宣布散会。
赵构和赵桔坐车回湖西宾馆的路上,赵构担心问:“桔弟,你那一千万从哪里来的?不会劫掠百姓吧?”赵桔拿出葡萄酒倒了,给他一杯说:“我是抢了金国娘娘们的私房钱,加上金国的军饷和军资,就发了一笔小财。呵呵!”赵构笑道:“原来如此,金国内帑原来这么多。”赵桔说:“他们是奴隶主,内外不分的。”
回到湖西宾馆,赵桔闻到那里的草木之香,不由松缓神经,连日的劳累也随之一扫而空。
皇后娘娘唐杼当晚也从宫中过来,见到赵桔便说:“小子,干得不错,难得我这些年栽培。呵呵!”赵桔问赵构:“九哥,这位姑娘是谁?好是粗鲁,莫不是您新纳的妃子?”唐杼大怒,挽起袖子追打赵桔,赵桔笑着逃窜。赵构眼中温馨,心想:“桔弟下船时还是一身杀气,现在回到亲人身边就好了许多。”
之后,赵构也觉得赵桔需调养,就放了他三日的假。赵桔的心情也从战争阴影中走出来,一日比一日惬意起来。
出发前一天,赵桔带着侍从们去狮峰山下的村庄找新茶品茗。张山告了假一早赶来和他一同去。因为他们要走近路爬山,所以马不能带,侍从们就把一应家什叫骆驼祥子背了。
这天没有下雨,山路也比较好走,可是走到中途张山就气喘吁吁,要求赵桔歇息一会。赵桔也不着急赶路,就从祥子背的大行李中解下两张躺椅,和张山坐着欣赏满山的春意。
张山低声说:“老赵,朝中一些人在私下议论你呢。”赵桔问:“他们议论些什么?”“有些说你趋利避害,专挑软柿子捏。不敢孤军阻挡金军退路,在江北诸军苦战之时又独善其身。”赵桔淡淡说:“这倒没有完全说错,我是怕金国狗急跳墙,到时候不能全身而退。”
张山又说:“还有就讲得难听了,说你拥兵自重,保住海师这支嫡系精锐。日后凭其再建大功,好向朝廷邀功请赏。”赵桔听着陷入沉思,良久才说:“看样子我也该把兵权交出去了,不然更难听的话就跟着来了。”
张山皱眉道:“难道他们还会说你有不臣之心?”赵桔叹气道:“人心难测呀,我长久掌握海师,任谁也会揣测我的居心。”张山说:“那还是交出去的好,海师愈强,你的帅印就愈烫手。不过你若是此番交印,圣上未必答应呢。”
赵桔打定主意后问:“那么朝议中有人弹劾我吗?”张山回答:“眼下明里都是一片颂扬,连秦桧那一班人也在极力吹捧你呢。”赵桔更觉不妙心想:“这事不能再耽搁,秦桧他们是在骄纵我得意自满。一旦我言行有失,便要发难。”于是他说:“老张,还是麻烦你参我一本,把他们心里想的东西讲出来,提前将这股暗劲给消了。我正好借坡下驴,把兵权交回给官家。反正金国这回伤了元气,一两年之内不会再开大战。”
张山与赵桔同枝连叶,十分理解他的顾虑,起身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老赵,走,我们问茶去。呵呵!”接下来大多是下坡山路,众人轻松了许多。
张山和赵桔走在一起问:“老赵,你真觉得海师挡不住金兵退路?”赵桔分析给他听:“淮水上游河道窄小,海师大船是上不去的,中小战舰通行也是勉强。如此一去,金将可能放过我们大队,随后两岸就近火攻,再用铁索或其它物事阻塞返回航道。海师进退两难,又没有大船火力优势,必将在一小片水域之中被其包围缠斗。届时,只要拦住江北护军救援,海师大部也就全部要葬身鱼腹了。”
张山听了冒出一身冷汗,犹不全信问:“难道金将就有这么聪明?大败之后仍有如此算计?”赵桔道:“百足之虫死而未僵,况且他们还有四十余万兵马。完颜宗翰、兀术也都久历战阵,有此痛歼大宋海师的良机岂肯放过。海师一灭,他们转头再攻江北也未可知。”
张山不得不信说:“那你为何不上奏辩解?”赵桔一笑:“没发生的事如何辩的清楚,被别人讲来也就是我自言推诿罢了。”
说话间,狮子峰下的村落已在眼前,午时的炊烟袅袅升起。村里人见是一群官人来游玩,忙去喊了村长来招呼。
村长见过一些世面,发现他们十个人里面倒有四五个挂着金鱼袋。赵桔虽然没有配饰,可村长也看出这一干人以他为首。他忙作揖请问官爷们有何吩咐,赵桔命司马寺把带来的糖果交给他,让村长去分给村里的孩子们吃。那帮小孩都在一旁看新奇,分到糖果后都欢喜拿在手里吃。
赵桔说明来意:“老丈,我等也是得暇前来踏青,久闻贵处新茶香浓可口,也想买一些来品尝。”村长连忙殷勤道:“官爷,村里谷雨前的茶虽然不多,可是每户收集起来也够官爷们尝新。说要卖钱岂不羞煞人,山里人自家采的,值不得钱的。”赵桔不置可否,只说吃过午饭再喝茶。
村长当即领他们去自己家里用饭,他家院子不小,村长的几个儿子媳妇都来侍候,把桌子板凳都用布擦干净请赵桔等人坐。金骰从骆驼祥子的大行李中取出肉脯咸鱼,叫他家的媳妇们和新鲜蔬菜和竹笋一起炒了,装了几大碗端到桌上。众人就着米饭一起吃,都赞可口香甜。
这时候,还没有前世闻名天下的龙井村,赵桔观察地理位置感觉应该距此村不远西北的半山头上,现在看过去那里还没有人烟。
饭后,村长收罗来约莫七八两雨前新茶,赵桔看着一枚枚如莲心一般淡绿嫩芽,心中生出一股喜悦。这雨前的狮峰龙井在前世可谓难得之极,一般人就算花重金也一两难求。自己也是在杭州开会时尝到杯中一撮,当时口齿留香,隔日不绝。今儿能够喝个畅快,如何不叫他高兴。
赵桔叫金骰取来大玻璃杯,从村长的布袋中掂出数撮茶叶,等烧滚的山泉水稍凉到90℃,才倒进杯子里泡了。顿时,一股炒米似的清香悠悠飘散,张山没喝先赞:“好茶!”
随后,众人捧起杯子望着里面嫩芽沉浮,细细品味里面的清香和鲜美。张山看着赵桔一副认真样子说:“老赵,论起享乐考究而言,大宋只有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可以与你并论。”赵桔不禁生气道:“老张,你不要乱讲!我岂敢比前帝,他贵为一国之君,有百姓供奉。我乃一介臣子,享受都要花钱的呐!”说完就唤来村长道:“这半斤、八两茶叶我买了,偿你们村八十两如何?”村长大惊道:“官爷,您千万饶了小的,十两银子一两茶,说出去县太爷还不治小的一个坑骗之罪。”
赵桔一指张山说:“老丈,你记住此人相貌,他是京里的翰林学士张山大人。你们县官问起,你就提他,再不信就去国子监找他作证。”村长大喜,连连向张山作揖。张山听赵桔话说得不客气,愤愤道:“我是不管的,老丈你自去吉安府告大食公主驸马,到时自有府尹替你做主。”赵桔怒道:“老张,你什么时候把我许给了公主?”张山一撇嘴,只顾喝茶不再理他。
那村长知道他俩混闹,忙再次拜谢,接过金骰给的银子,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不多时,村子居然烧起了爆竹,户户相庆发了笔横财。
爆竹声中,赵桔和张山二人一边喝茶一边斗嘴。直到太阳将近山顶,才收拾东西向村长告辞。
一行人走出村口,发现全村人都来相送。赵桔微笑对村长说:“老丈,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再来相见。到时候我教你干锅杀青之法。”其时,宋朝还用水蒸在笼屉中杀青成茶,所以出来的茶叶鲜嫩有余而余味不足,茶过二道便少了滋味。而用前世龙井手炒去除水分,就可让新茶多出几成甘甜涩味。
赵桔说完挥手道别,和张山一起走进了茫茫山路。山民遥望挥手,都期望他们明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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