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四天,广州市面顷刻繁荣,妓院酒肆多了许多大方客人。连日本人也放弃吝啬,加入到海师官兵中,寻欢作乐。他们在突击队,拿到的薪水赏银存着都已过百两,多出来的钱也尽够挥霍。武夷子弟更有钱,而且无后顾之忧。但是还是按少爷定的规矩,吃酒听曲可以,那个不可以。为此,谢大方领着“荣华富贵”四兄弟日日紧盯,生怕出了岔子回去让武夷父老骂。小孩子们倒也懂事,相互监督,还真没出什么纰漏,引得赵桔大为感动,特地召齐了他们表扬。
赵桔说:“十八岁前,我替你们父母长辈管你们,之后,你们爱干嘛干嘛,我管你们逑!”全体少年一片欢呼,都赞少爷上道。
船队离开广州起航,广州父老洒泪相送。香奈儿在赵桔身边问:“赵大帅,为什么你离开一个地方当地人都不舍得?”赵桔正色道:“因为我长得好看。”“咦,你像个黑猴精一样,好看在哪里?”“到处都是。”
要到家了,船上的水手和兵士都洋溢着一种快乐。每天晚上,“栀子花号”上都有赵桔和张山的大、小提琴谐凑,三个国王和一位公主听得如痴如醉,连赌钱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平日里,张山全数拒绝赵桔下棋邀请,白天所有时间都轮流与三位国王下斗兽棋,赢钱无数。赵桔看得心痒,也要求与他们下,他们却说:“张大人说了,这棋是太尉您发明的,想赢是万难。”赵桔暗叹:“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呀!”
他只能去找香奈儿她们下棋玩,想混点钱弥补一下。但是那些女娃已变得十分狡猾,只愿下飞行棋,其他棋学了也在自己姐妹里下,不跟他来钱。
赵桔无奈,只能陪她们玩飞行棋,可是他一向点背,十有八九最后一名,输钱不说,完后还要受她们奚落:“谢谢赵大帅赏钱,下次我们尽量不吃你的鸟。”赵桔也不好回话,每次都扔下钱袋去甲板吹风。
不几日,船队靠港福州。赵桔下令把突击队里面的汉人都放了,那些原先的海盗死活都不走,哀告赵权:“留小的们一条活路吧,回去也没脸见人。”赵权也觉用他们顺手,转向赵桔求情,赵桔也不好驳堂兄面子,就说留下就留下吧。
赵权经过这一年锻炼,收起了往日骄狂,回去威严宣布:“小公爷恩准你们留下,你们当知道将来舍命效力。”引来一片欢呼。
到了福州,赵桔第一件事就是往唐家跑,唐家人都出来在客堂与他见了,看到赵桔皮肤粗黑,容貌可比常年打渔的船户,却穿一身考究的儒士袍冠,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样子古怪又滑稽。
小小姐抱着猫咪笑说:“黄浦侯哥哥好生难看。”唐济责道:“稚儿不得无礼!”赵桔对小姑娘一直有好感,并不介意说:“妹妹你不懂,俗话说好花也要绿叶配,等金泉哥哥在我身旁一站,你再仔细看。”说着就叫金泉到他的身边,金泉知道少爷又要损人利己,苦着脸过来。
小女孩一瞧,拍手喜道:“哎呦!还真是的哩,金泉哥哥比以前好看了许多!”赵桔狼狈地望着她,心想:“我叫你夸他了吗?主次不分。不过这小姑娘一年不见,倒是长大的很快,眉宇间已经有点像她姐姐了。”
唐绉听了他们对话忍不住展颜一笑,说:“妹妹休要取笑侯爷,他也是久历海上劳苦,才变了些颜色,过些日子休息也就能变回去了。”听到唐绉说话,赵桔涌起一股温暖,就说:“栀欧。。。唐姑娘你好吗?瞧瞧我带给你许多好玩东西。”说着,就把带来的珊瑚树、香木拿给她看,还拎着一只鹦鹉说:“这鸟会学人话哩,十分有趣。”唐绉微笑道:“多谢侯爷了,这么老远还送东西过来。”
正说着话,小小姐放下猫,拎起那个鹦鹉架子说:“哥哥,这只鸟好好玩哟!”那只鹦鹉也说:“哥哥,这只鸟好好玩哟!”唐绉也来了兴趣,对鹦鹉说:“叫姐姐,姐姐。。。”鹦鹉闭口不说。唐绉恨道:“混蛋!”鹦鹉学舌回骂:“混蛋!”唐绉一阵皱眉,其后再不说话。
赵桔觉得无趣,当时对唐员外说:“晚辈即日要赴京面圣,员外若有闲暇可去武夷一游,届时我们也可在武夷相见。”一家闻听都是欣喜,眼下武夷繁华名满天下,但是盘查森严,如有小公爷邀请,当可畅行无阻。赵桔就把先前写好的官凭交给唐济,约好在武夷新区四方楼见面。
唐济随后问起那只猫的事,赵桔轻松道:“张山大人和庞老板都嫌麻烦,不要了,你们就留着养吧。”唐济知道他已封太尉,由不得胡说,当然也就信了。
傍晚,唐家也不留饭,赵桔知道再下去也是干坐,只能告辞从唐家出来。路上,他问司马寺:“怎么我觉得那么累呢?”司马寺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金泉插嘴说:“少爷还不如放下这份心思,要么选了林黛姑娘,要么花心思娶了大食公主,剩得麻烦。”要在以往,赵桔可能发飙叫嚣“拖下去斩了!”,但是这一次他陷入沉默。司马寺瞪了金泉一眼,心想你还不懂少爷对唐小姐的情意,要拔得出来早拔出来了。金泉也慌了:“少爷,随便你,您要和她好就和她好,我们都帮你的。”赵桔长叹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赵桔在福州不过两天,期间会过了知州和武夷在当地的产业首脑李芳等人,李芳旁敲侧击暗示唐绉顽固,要少爷别往死胡同里钻,赵桔苦笑而心中不能自拔。
纷纷扬扬间,船上许多外国人也知道了赵桔这段情史。香奈儿问:“那唐小姐漂亮么?”赵桔说:“嗯。”“你喜欢她么?”“。。。嗯。”“她喜欢你么?”“。。。”赵桔沉吟良久怒道:“管你什么事!不要你管!”
香奈儿也不生气,说:“哦,人家不喜欢你呀,可怜啊可怜。”赵桔给她一语中的,慌乱道:“香公主,请你出去!”“我们在甲板上呀,难道要我跳海?”香奈儿笑眯眯说。赵桔有点想把她推下去,可是觉得把她捞上来也很麻烦,就自己悻悻然回舱。
香奈儿在后面叫:“是好男儿就把她抢回家!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她使刁!”赵桔声飘来:“我不是强盗!公主你要检讨,怎么生米煮成熟饭也懂的?”公主脸上泛出两坨红晕。
晚间,船行海上,一轮明月高挂,赵桔抱起一堆酒到甲板上想心事。张山上来,也不说话,拿了酒杯和他对饮。喝到酒尽,张山开言:“老赵,你目下患得患失算个逑!我的事才要命哩!”赵桔冷冷说:“你不是开心的很吗?劳斯莱斯越来越钟意你。”“这才要命呢,我家娘子知道一定要与我拼了!”“那不关我事。”“好你个赵桔,我完蛋了你也跑不了!临死前我也要把那只猫的缘由讲给唐小姐听!”“你这又何苦,拉上我垫背也不算英雄。”“那也不关我事!”
“嘿!你堂堂一个太子宾客怎么与一个市井泼皮一般。俗话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咬出同伙不应当。”“你少给我编顺口溜,反正你要替我想办法。”
赵桔知道这事自己是没跑了,只能陪他动开了脑筋。二人望着月亮一阵沉思。良久,赵桔说:“你能不能跟劳姑娘断了?”张山叹气说:“断不了了。”“你们已经那个了?”“还没那个,但是感情已经很深了。”
又过了一会,赵桔一拍大腿说:“有了!”张山忙问:“有何良策?”“我们把老高家的故事重演一遍不就成了。”“难呀,我也思量过好戏不怕套路老,可是再演一场谁来担当我的角色?”两人都明白,像张山这么胡闹的高官在大宋十分罕有,想挑出一个来还真不容易。
他俩细细排摸了一遍,赵桔想起一人,提议说:“赵权如何?他这次回京估计圣上也会加封,就算原本的平山侯爵位也已不低了。”张山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平山侯在京城的名声太臭了,我家夫人不会给他好脸子看。”
二人再无合适人选,只能说:“再议。”一起回舱房去休息。下了甲板,他们发现大舱内仍是人声鼎沸,奇怪这么晚庞胖和阿拉法特还没收摊,就去看了。
这时,赌桌上只剩下三个国王、公主和她的几名侍女在下注,其他人早已坐小船回去了。但热烈的气氛丝毫不减,见到赵桔和张山进来,真腊国王刹利洪巴大声招呼:“太尉、张大人,你们快来瞧,老诃输得要脱裤子了!哈哈!”占城国王诃黎跋摩四世恼道:“胡说!昨晚你输光了为何不脱裤子?”刹利洪巴笑说:“那时要只有公主在,我就脱给她看。”
“嘶!”赵桔和张山倒吸一口冷气,四目对望发出惊喜的闪亮,都想:“极品啊!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可不能浪费了。”不管香奈儿拔拳要去打刹利,赵桔对张山感叹:“真是天涯无处不芳草啊,我们只一心在大宋寻这朵奇葩,眼前这个海外的良才却忽略了。”张山击掌道:“好材料!待我稍加雕琢,回去糊弄我家夫人也已够了。”
说话间,那边公主和刹利的纠纷被庞胖调停下来,刹利赔一千两筹码加道歉,公主也就不跟他计较。之后没多久,诃黎跋摩四世手上的钱全输光,赌局结束,他也只能等明日从自己座船搬钱来再赌。
众人收了金银各自回卧舱睡觉,赵桔和张山把刹利洪巴叫住,三人一起私语。张山说:“殿下,马上要进京了,您要不要太尉与我在大皇帝跟前美言一番?”刹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你们爱说不说,反正本王已经同老诃讲好不打了,天下太平。”张山怒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一上楼就踢倒梯子,吃完饭菜就骂厨子!”刹利忙摆手说:“慢着慢着,第一句我听得懂,后两句什么意思?”赵桔只能讲了两个故事解说了,刹利听明白后道:“不就是过河拆桥嘛,拆了就拆了,桥也没办法。”二人虽然气愤,但不得不佩服他汉话学的快。
张山沉声说:“你既然不顾我们桥的感受,铁心要拆,那我们也不客气,先把你拆了算数。”赵桔帮腔说:“你别以为我们只会讲好话?说坏话我们更拿手。到时不叫大皇帝把你真腊归并占城管辖,张大人就不姓张!”
刹利吓了一跳,口气当时就软了下来:“我不是送你们礼了吗?你们还要怎样?”张山恨声说:“前面的礼物作废!谁叫你对桥不受信用。”刹利苦着脸说:“今晚我赢的钱都送你们总行了吧?”赵桔也生气了:“胡说!难道我俩是索要钱财的奸臣吗?我们只想要你帮张大人一个忙,是吧张大人?”“是的。”张山回答,过后觉得不妥,纠正说:“奸臣不是,帮忙是的。”
刹利觉得张山没必要纠正,从他角度看,眼前这二人是像极了奸臣。他自认倒霉说:“好吧,二位大人有什么要小王去办,尽管吩咐就是了。”
赵桔和张山脸上顿时露出一副笑脸,赵桔说:“殿下英明,让张大人细细对您道来。”张山随后对他讲了来龙去脉和表演手段,国王听了松了一口气大笑说:“你们两个死鬼!这事早说出来就好了,吓得人家心里直跳兔子。呵呵!”“嗯?”二人听了不是味道,赵桔说:“老张,你还得费心教殿下斯文说话,这般出去上恐怕不得台面。”张山皱眉说:“我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