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就好。某从十余岁时就徒手打死猛兽,之后纵横北方多年,所带骑兵鲜有敌手,无论吐谷浑都督赫连赫连绎,还是后来的党项两部,或河西吐蕃、回鹘人, 看着他们倒在我铁蹄之下, 反而越发感到无趣......有时候啊,某在想, 若是生在名将璀璨的时代, 如汉末、唐初时多好,能那样的豪杰交锋,才是我等武人的幸事,可惜回不去的,只能望着前面一点一点的前行,慢慢变老,趟在床榻上,被儿孙辈们守着,然后永远阖上眼睛,不过现在好了,有一个契丹摆在了面前,希望他们能像兄长口中所说那样。”
低缓的声线里,李存孝颇有感慨的开口说道,仿佛视野前方的雨帘看到了契丹勇猛彪悍的画面,令他激动的微微发抖,那是一种渴望敌人的心态。
“有对手,人生才有乐趣。”他重复的说道。
毕竟这数十年来,大多数的敌人,危险的境地,都被兄长以巧妙的方式消除,令他难有用武之地。
如今,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林外,铅青的雨幕远去的东面幽州渐渐停歇,阳光仍在云间明媚的照拂大地。
游走的云朵挡去一隅阳光,阴影顿时笼罩喊杀声沸腾的城墙,城楼燃烧半边,黑岩席卷天空,飞上城墙的箭矢,带着人凄烈惨叫坠去城下。
浩浩荡荡的兵锋,沿着一张张云梯攀爬而上,随后中刀中枪掉下来,也有站上城墙的契丹人与同袍接阵与刺来的枪林展开搏杀,一寸一寸的争夺。
喧哗、嘈杂的沸腾厮杀之中,歇斯底里的喊叫,自周光辅口中呐喊而出,鲜艳的液体从铁盔下流出,模糊了右眼视线,耳中全是嗡嗡的嘈杂乱响,亲兵过来搀扶,都被他推开,挥舞着佩刀疯狂的朝集结的契丹人推过去。
“推啊——”
他嘶声怒吼,一刀扎进契丹兵胸口,双脚奋力蹬在地上往前推挤,后者抱着插在胸口的刀身,口中涌血,也在拼命向前挤,直到刀柄抵在了伤口才瞪眼气绝。
“这边有契丹人站上来了,后备的同袍,过来填补空缺!”
“金汁,去下面将金汁抬上来,快啊!”
“我家都头没了,被直娘的契丹蛮子杀了.....谁来接管此段!”
无数嗡嗡的话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光辅一脚刀上的契丹士卒蹬开,回头,视野之中,突破右侧城段的契丹人已成阵势,一名契丹将领勇猛难挡,也朝这边望了过来,两边带着士兵撞在了一起,无数刀锋、长矛劈砍抽刺。
“将他们撞回去——”
抢过一面盾牌架在身前,周光辅嘶声呐喊里,与他一排的盾卒护着后方枪阵顶着正面劈砍下来的刀锋奋力前推。
上来的契丹人不过数十人,堪堪站住脚,突兀一战,被数百人挤的靠去墙垛,拼杀推挤里,四五丈高的城墙,人像下饺子般落了下去。
那员契丹将领身强力壮,挥舞一口大刀将刺来的几柄长枪斩断时,两个盾卒用“啊——”的怒吼,趁机上前用盾牌将他夹在中间,周光辅翻开盾牌躬身撞去对方魁梧身形,双手死死搂住望墙垛一抛。
“给我下去!”
嘶吼里,那契丹将领翻过了墙垛,落下的瞬间,伸手抓住周光辅手臂,指尖都将腕甲扣落,撕扯到布料,惯性的将周光辅拉倒了边缘,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墙外。
一旁的亲卫急忙上前,挥刀将那契丹将领手臂劈断,另外两个士兵抓住周光辅双腿,将他拉回来,力道没有收住,拉回来的周光辅直接落地,脑袋重重磕在地面,视野中的天空,天昏地暗,迷迷糊糊间,人事不知了。
延绵的城墙上厮杀还在持续。
轰——
阴云从西面吹来,遮掩了天光,雷声带来了暴雨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