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升上云间,正午时分,长街喧哗之中,蔓延街头的队伍抵达光德坊,最前方的战马上,窦威抬起手臂:“停——”
旌旗低垂,哗的声音整齐划一,长长的侍卫行列停了下来,马车帘子掀开时,府门口的管事飞快过来,搀着耿青的手一步步下来。
“府门里有事?”
瞧着管事神色焦急,欲言又止的模样,耿青看了看府里,便不再说话,十年间,王府由原来的基础扩建,占地五百多亩,阁楼水榭、花圃凉亭连贯东西两院,南北则呈凹字型的连排厢房,是让城中最好的风水先生看过了才得以动土开建。
数百间房,足够容纳府里不断增添的人丁,这让府里的老夫人最为欢喜,大抵是喜欢这种人前人后,到处都有孙子孙女唤她敬她的感觉。
何谓儿孙满堂?就是这般了。
耿青走了三百步,过了前院后,中庭做着游戏的十几个孩子看到他回来,一个个撒腿涌过去。
“爹爹回来了!”
“爹——”
这些孩子多是他膝下的,也有大春、窦威的,混混杂杂一起跑来,有时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他儿子或女儿。
“爹爹,抱!”
只有两岁的小女孩从丫鬟怀里下来地上,张着一对小手臂,跌跌撞撞的跑到兄弟姊妹身后,奶声奶气的朝被围在中间的耿青叫起来。
“惢惢,爹爹抱!”耿青摸过一个个孩子的头过去,最后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脸贴脸亲昵一番,便往后院过去,管事的朝各个王子王女作揖告罪,连忙跟上雍王的脚步。
“爹爹,念兄长、歆姐姐,还有二兄又惹祸了,被大娘打了手心,在大母的佛堂罚站。”
管事犹豫的话,被小人儿颇有童趣的说出来,耿青笑了笑,捏了一下耿惢的小脸蛋,将她交给丫鬟,便进了后院,巡视的侍卫、门口静候的丫鬟,纷纷矮身福礼,周围还有不少婆娘在,见到耿青过来,一一低下头。
“都散了,我进去。”
耿青朝她们挥挥袍袖,推门进了房间,巧娘正坐在床沿,脸色铁青的看着房中一处,见丈夫进来、关门,气呼呼的起来,给耿青倒了一杯茶水,将桌上鞭子递过去。
“夫君今日必须行家法。”
“怎么了?念儿他们犯了什么事惹你生气?”耿青接过杯盏,一把拉过想走的女人,丰腴的身子贴着胸膛,顺势坐到了耿青腿上,多年的夫妻,没外人的情况下,这亲昵的动作,倒是无伤大雅。
妇人靠着温热的胸膛,气鼓鼓的拍下耿青不老实的手,靠着肩头轻声道:
“还能有什么,就是念儿伙同凤妹、存儿,偷拿了你王玺。”
“拿来做什么?”耿青挑了挑眉角,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较真起来还能抄自己满门不成?想着,笑容更盛,摩挲妻子顺滑的青丝,“念儿今年也十七了,血气方刚的时候,做事容易冲动,该讲的道理一样不能少,等过了这段年岁就好了,至于干了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都不重要,过些时日,为夫给他找些事来做。”
“这样最好。”
妇人小丈夫几岁,过完今年也到了三十,府中大大小小的事不用旁人帮衬也能处理的井井有条,跟丈夫诉说过烦心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又变成了府中的女强人模样,整了整衣裙,白了一下不老实的丈夫。
“妾身,现在去佛堂那边,跟他们三个讲讲理,夫君自个儿歇息,或去其他姐妹房里消遣。”
“呵呵,为夫可没那时间,你且过去吧。”
言语之中,将妻子送出门,耿青转身回到房里,将纸张铺开,侍女进来自觉的磨起磨墨汁。
阳光倾泻,照进窗棂,落在了纸张上,一串串字迹随着笔尖慢慢铺陈开来。
不久之后,快马携着信函出长安西,穿过熙熙攘攘来返的道中商队奔往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