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诸位,这支沙陀人先锋,定是其主力进攻河阳时,就已经先来这边潜伏,以逸待劳偷袭我等,此战并非我等罪过,莫要气馁,明日拔营后,多遣派斥候,搜寻这伙骑兵,不过,他们多半一击得手,便撤出河中,不会再与我们交战。”
“狡诈!”最后赶来的邓天王,听完袭营的全过程,以及战死的三人,心里怄着火气,狠狠在掌心擂了一拳,“明日本将亲率骑兵追击,四千骑兵还打不过,我便解甲归田,好生务农!”
大帐里,耿青听着七嘴八舌凶狠叫嚷的齐国将帅,旁人问他话语,他才随口答上一句,旋即继续保持沉默。
夜色深邃下来,延绵数里的军寨扑灭了火焰,填满了尸体,重新竖起了辕门,加强了戒备后,终于有了一丝安静。
阴云游走,露出弦月一角,银灰色的光芒洒在天地间,远山的轮廓起伏延绵,有着轻微的马蹄声沿着山脚绕过了山坡,进入月色光芒里。
一道道骑在马背上的身形,连带马的影子一起斜斜拖在地上,缓缓朝前移动。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你们说,这些齐国兵将睡得着吗?”
沙沙沙.......
山林在风里轻响,清冷的月色照在英武的脸庞,威凛的目光望去前方夜色里的建筑轮廓,咧嘴笑起来,抚过如同火焰般燃烧的马鬃。
“传令,带伤的留下,其余人随我再闯敌营!”
李存孝拽紧长槊,话语落下,缓行的马匹慢慢加速,再到狂奔起来,身后的一千两百骑兵呼啸如风,铁蹄蔓延踩起惊雷!
轰隆隆......
轰隆隆——
巨大的蹄音化作滚滚雷声沿着大地窜开,哨楼上,最先听到动静的兵卒朝营地上空射去响箭,原本重新睡下的孟绝海猛地从榻上惊醒,拖着并未卸下甲胄疯狂冲出大营,然而眼下,他根本来不及招呼,整个营地士兵绷紧的神经仿佛崩断了,惊呼呐喊抓起身边的兵器,神经质的朝旁边的同伴疯狂乱砍。
也冲出到外面,朝警戒布阵的其余士兵癫狂嘶喊、冲撞,顿时一片混乱。
这是啸营了。
孟绝海看着周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翻身上马,举着长兵朝周围怒吼,然而,啸营了的士兵哪里听他的,疯狂的在营地乱窜,稍还有理智的也被他们逼得到处跑动,一时间全是密密麻麻混乱奔走尖叫的身影。
“怎么回事?”
耿青听到动静也从帐篷出来,他并没有睡下,手里拿着书本,刚一露头,守在外面的两个帮众将他推回去。
“先生,外面炸营了,别出来!”
话语刚一落下,轰隆隆的马蹄声接憧而至,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听有声音在远方黑暗里喊:“敌袭,沙陀人又来了——”
“他们攻破后营,从后面杀来这边。”
“跑啊,再不跑大家都要死了。”“沙陀人杀人不眨眼.......”
话语在外面炸开,疯狂传播,耿青推开那两个帮众,入眼的全是乱跑的兵卒,有些甚至朝他这边冲来,被两个帮众拔刀砍死,这才让乱冲乱撞的士兵跑向别处,一部分乱兵直接推开了辕门、寨栏冲去了外面夜色。
‘又来......存孝这兵法学的不错啊,虚虚实实的,让人捉摸不透。’
眼下,耿青无法知道袭营到底是不是李存孝,西营那边又是怎样的情况,远远看到孟绝海的身影带着一拨士兵左突右突,想要过去叫他,却是被一股混乱的兵潮涌来,推挤着朝相反的方向去往原野。
籍着月色,耿青爬上一颗岩石眺望,视野之中,延绵数里的营寨,到处都是四散的人的身影在跑动,如同溃堤的洪水涌向四周黑暗,远远的,能见一拨骑兵交织穿行,将好不容易组成的阵势,打的四散,调头纵马又奔向原野,衔尾追杀溃散的乱兵。
似乎有目光注意到了耿青这边,碾杀混乱兵潮的骑士不知喊了声什么,调转了马头,跟随他的沙陀骑兵,发出野蛮的呼嗬,挥舞染血的刀枪蔓延而来,呈一条直接凿穿一切面前挡路的东西。
岩石上眺望的耿青,以及下方的两个帮众,不久后跟着一起消失在这片混乱里。
月色下,混乱还在持续蔓延。
........
骑兵呼啸而过,轰隆隆的马蹄声过去,安静的夜色之中,两块巨岩相抵,搭出的石洞里,两个脸上染有血迹的帮众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边浑身血气的沙陀将领取下头盔扔到一旁,露出英俊的面容,齐齐喊了声:“安县尉!”
李存孝朝他俩笑了笑,转身激动的一把将耿青抱住,重重在他后背拍打。
“耿兄,别来无恙!”
耿青抿着嘴唇,身形拉开,使劲按去李存孝双臂,也有着难以压抑的喜悦。
“为兄在。”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重叠,响彻这片石洞,传去外面安静的夜色,掩盖了远方仍旧吵杂喧闹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