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宫的姊妹都跟了去,杀起来了。”
“什么?!”
九玉脸色一变,一把将那侍卫拉开,夺了马匹翻身上去,口中喝了声:“驾!”纵马飞奔起来。
听到动静的耿青让大春停车,将那侍卫叫来询问了事情,听完脸色复杂,低声开口:“跟过去看看。”
片刻,马车调头沿着来时的追在九玉后面赶往皇城。
......
皇城。
通往太极宫的承天门前,一片厮杀声混乱。
草军入城之后,一路张榜安民,巡查可能诈降而藏匿的伏兵,到的没有任何问题后,黄巢这才领着一干将领,带着中军、亲卫进城,享受两侧夹道聚视而来的目光,骑在马背上入了皇宫。
然而,原本混乱的皇城当中,一群三百余人拦在承天门,穿着宫中圆领袍衫,一看便是宦官打扮,颤抖的看着黑云般压来的反贼,然后......拔出腰间刀刃,尖锐嘶喊着朝军阵疯狂的冲了过去。
对面的军阵,压下密集的枪林,踏着整齐的步伐也已经推了过来,与发疯似得宦官撞在了一起。
承天门楼上,一张椅子摆在正中,发髻雪白的老宦官坐在上面,靠着椅背,翘着一只腿,步履轻摇慢晃,口中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曲调。
“.......门前贼人犯我家,家中爷们儿尚还在,岂让贼人看笑话.......”
下方。
宦官一片片倒下,后来之人提刀踏着尸体,眼中全是泪水,“啊——”的扑入枪林,身体被数杆枪头戳穿举去了半空。
鲜血飞洒而出,凄厉的惨叫,凶狠的嘶吼汇成了一片,仅剩的百余名掖庭宫宦官拥挤在枪阵前不停的挥刀,义军枪阵朝对面疯狂抽刺,断裂的枪杆中,有兵卒中刀倒下,更多的还是不要命的宦官中枪倒地。
“.......那金鼓楼上鼓声鸣......”
承天门楼上,轻摇步履停下,靠着椅背的老人睁开眼睛,看着半边彤红半边漆黑的天际,哼着的曲调。
“姊妹兄弟如安在,便看爷们儿把贼.......”
承天门前,最后一个宦官摇晃倒下,那城楼上有着嘶哑而高亢的声音,落下最后一声。
“.......杀!”
声音回荡,黄巢抬起脸来,一道发髻全白的身影拖着袍袂翻飞抚响,陡然从城楼轰然俯冲而下。
下方,枪林直刺,落下的身影,翻身折转,一脚踏在一个士卒肩头,凝聚的杀意随身形唰的直冲那边的旗帜下的黄王。
黄巢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身边已有将领纵马而出,踏过马背,拔刀就是一斩,刀光锋芒与那寻死杀意碰撞空中。
那将领倒飞回来,重重砸在他那匹战马上,连带马身一起轰然侧倒,而顾问福也被那一刀劈的砸去后方枪林,枪头呯呯呯沿着他翻滚的地面钉下,踢飞一人,翻身站起时,一支羽箭破空疾响。
噗!
箭头贯穿他肩胛,而后周围枪林也刺了过来,七八柄长枪前后左右穿进顾问福的身体,老人“啊——”的嘶喊,发髻散乱抚动,双目死死盯着枪林之后那旗帜下的黄巢。
“贼人擅闯我家!当杀!”
双臂一卷,夹着两侧刺在体内的枪柄,拂袖横挥,啪啪几声,长枪断裂掀上空中,持枪的兵卒也被打飞出去。
老人站在原地,跌跌撞撞摇晃几下,袍衫密集的血洞一股股鲜血淌了出来,口中也有鲜血流出,眼睛红红的看着那战马背上的身影,随后站在那里挡住身后的承天门,便不动了。
“让开!”
黄巢挥开挡在前面的亲卫,促马上前看着下面一动不动的尸体,回头望去几个降官的身影,随后收回视线,朝周围兵卒挥了挥。
“挂去皇城门,暴尸三日,警示宵小。”
一队士卒领命,架起尸体带了下去,片刻,黄巢促马踩过一地的宦官尸首,踏入太极宫。
......
天色已暗,耿青乘马车追至安福门,骑马前行的九玉却停了下来,还未等耿青开口,就见他翻身下来,忽然跪到了地上,仰头望着城楼,磕下一记响头。
耿青站在马车上,努力望去城楼下方,一根绳子系着一个人影悬挂在那里,乃是之前还跟他说过话的顾问福。
原来老人已经存了死志。
之前掖庭宫的照面,其实就是在交托后事,耿青阖了阖眼,过去拍拍九玉的肩膀,将他拉起来。
“起来,跟我走,你阿耶让你出来护送那些嫔妃就是要支开你,让你活着......懂吗?跟我走......”
九玉咬紧牙关,只有喉咙间发生低哑的‘嗬嗬......’声。
他仍由耿青拉着,目光却是直直的看着悬挂的身影,直到上马车远去,像是接受不了,闭上双眼昏厥过去。
马车穿过夜色,躲开巡视的兵卒,回到永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