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才跟着耿青上了马车,看着里面软垫小几,她从未坐过这样的马车,搂着绣鞋、布匹局促的缩在角落,生怕将软垫弄脏。
耿青看了她一眼,拿着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勾勒锻炼用的图形,“给我倒杯水。”
“嗯。”听到吩咐,巧娘轻应了声,放下东西,小心翼翼挪过来,这才不得不跪坐软垫上,倒上一碗清水后,明白过来,原来先生借机让她坐软垫,微微垂着脸,再看去对面埋头挥笔的身影,心里泛起了暖意。
‘先生,才是好人.......’
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城外的道路泥泞不平,马车沿着去往耿家村的路径,摇摇晃晃前行,天光西斜照来,黄昏挂在山头投去雨后忙碌的田地间,多是忙碌的农家身影。
有人捏着一把杂草直起腰,看到路边远远驶来的马车,再到近时,看清上面挥鞭赶车的大春,丢了杂草,搓着满手淤泥跑上田埂。
“哟,大春,驴车换马车了?大柱呢?”
“在这儿呢。”
车厢一侧,帘子掀开,耿青朝田埂上的汉子拱了拱手,唤了声叔伯,原本只是随意打声招呼的汉子,只得挤出笑朝车帘里的青年点点头,算是应和了。
“往后,大伙又可以去路旁摆设摊位了,不用担心金刀帮再来。”
留下话语,车辕缓缓离开,那汉子看着驶去村口的马车,周围人当即聚拢过来。
“刚刚大柱说了啥?”
“他说往后不用担心金刀帮,大伙可以继续去矿路上摆设摊位......”
“哎哟,看大柱换了马车,莫不是.......前些日子,不是城里传来,那金刀帮的帮主......死了吗?”
说话的那人忽然不说了丢了手里的农具,就往村里跑,有人朝他大喊,那人回头远远回道:“田里婆娘做,趁天色还没黑,家里还有几张饼子拿去卖了,换几文是几文!”
那边,回到村口的马车沿途惹来不少村人出门,赶车的大春最为得意,不停的跟人打招呼,远远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张寡妇,笑的呲牙咧嘴,不停的挤眼色,示意村外某个方向,令得张寡妇挺了挺厚实的两坨,朝他啐去一口,转身回家,脚步轻快的像个小姑娘。
马车停在晒坝,耿青从车里出来,倒是没什么出奇,可看到身后一个小丫头跟前跟后,不少人这才明白,耿青这是在城里出息了,都带上丫鬟跟在身边侍候。
“就是太瘦了,买来的时候,大柱也该多瞧瞧。”“没准是便宜呢?”
“哎哎,少说两句,那件事,大柱也是没法子,谁敢去惹金刀帮?”
“那现在呢,那帮主不是死了吗?”
众人说话间,耿青上前拜见了出来的耿太公,拉着老人去了旁边,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如今金刀帮势微,又拿捏在他手里,这矿路可让村人重新回去卖些茶水汤饼了。
耿太公听完,苍老的手掌在青年手臂上使劲捏了捏,连连点头。
“你先回去见爹娘,这边太公跟他们说道说道,去吧。”
“有劳太公了。”
辞别老人,耿青带着巧娘回到小院,万年青的叶子一年四季青绿,微风拂过,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院门那边,老两口早就听到消息了,耿老汉坐着轮椅早早等在那里,一旁妇人手里还有冒着热气的陶碗,脚边耍弄石子的小狐狸,见到走来的身影,叼起石子直接扑了过去,疯狂的绕着耿青转圈,摇着尾巴,抬起长脸,想将嘴里的石子给他。
嗒~
石子飞落远处,红狐蹲在地上歪起脑袋,疑惑的看着将它石子投出去的主人。
“柱子,回家先喝口水。”
抿去妇人端来的温水,耿青叫了声娘,那边耿老汉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简单说了声:“回院吧。”
耿青笑了笑,将身后怯生生的少女叫过来,一边上前推着耿老汉,一边说起她的来历,听到金刀帮贩卖人口之事,夜里的厮杀,让老两口好一阵胆战心惊,知晓巧娘身世,王金秋怜惜的摸摸她头。
“那就留下来吧。”
回到院里,巧娘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灶口的火光,勤快的挽起袖口,帮忙烧起火来,妇人拿着锅铲烩着锅里的菜肴,看着火光照出的小脸,越看越喜欢。
屋檐下,耿老汉一边编织着箩筐,一边与儿子聊起他城里做的事,叮嘱不要走邪路,正正经经的做人云云。
不久,吃过了晚饭,外面母亲、巧娘说笑声传来,屋里点起了灯火,耿青铺开宣纸,磨好墨汁,接着马车未画完的跑步机,继续勾勒下去。
摇曳的火光剪出人影投在窗棂,夜深人静,院里刮起风来,莲步踢裙摆轻柔走过,一袭瘦小的身影推开门扇进到里间。
巧娘拿着小枝挑了挑灯芯,火光亮了一些,书画的青年偏过头来,朝她笑笑,道了声“就睡。”
看着未干的墨迹,成型的画幅,拿着灯盏走去床头,吹灭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