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琯提醒正在互啄的俩个中年斗鸡:
“后面好像又来人了?”
随着远道上光线越来越近,门口三个人同时目瞪口呆。
这次来的是李党领袖之一荥阳郑氏,还一次性派了三个代表。
兵部尚书郑肃,左谏议大夫郑朗,右拾遗郑颢。
郑家三人走到门口,与崔铉、崔琯和赵开两两互望,六个人脸色都略显尴尬。
赵开问郑颢:
“听说你连续告假的理由是头晕恶心,怕吐到朝堂上,现在病好了?”
崔琯问郑朗:
“听说你被娘子家暴到无法出门,我怎么没看见伤在哪里?”
崔铉调侃郑肃:
“郑尚书的家人上报说你梦游走丢了,没想到是丢到西明寺了。”
郑肃扫了他们两眼,笑着反击:
“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老夫也没想到博陵崔氏素来水火不容的大房和二房竟然也有目标一致的时候,看着还如此和谐,你们该不是愚弄了牛李两党四十年吧?胆子真大。”
崔琯尬笑:“殊途同归,现在咱们还不是来了同一个地方。”
“那就走吧,看看最终归到何处。”
他们六人一起在小沙弥的引领下走进五明院,步入里面亮着灯光的主屋禅房。
他们进去时,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人和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正在闲聊。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双方均是愕然。
崔铉、崔琯和赵开今天第二次被震撼到。
禅房里这俩人一个是清河崔氏族长,也是吏部尚书崔龟从;另一个是渤海高氏族长,接替薛元赏出任京兆尹的高元裕老爷子。
崔龟从、高元裕跟刘异并不熟,他们是被十七皇叔李惴和十八皇叔李惕派过来的。
刘异认为与其通过李惴、李惕遥控清河崔氏和渤海高氏,不如打通隔墙,敞开说话。
崔龟从和高元裕本来对李惴、李惕盲目信任一个小街使有些微词,现在见进来的几人中除了有尚书,还有大唐宰相,他俩才意识到刘异并不简单。
小沙弥离开后,留下分属五个士族的八人尬聊。
之前同朝为臣也没少见,可现在他们如同第一次认识般忽然变得腼腆起来。
首先破冰的是宰相崔铉,他对郑家人试探问道:
“假如我们两家不是分属敌对阵营,是不是关系就可以更亲密点了?”
郑肃无奈笑了一下,回道:
“我家郑言刚刚得了状元,他之前恐惧女子,令族中长辈甚为忧心,这次及第后郑言突然告知长辈自己心仪令嫒,我们是又惊又喜。我本想即便咱们两家分属不同阵营,我恐怕也要拉下老脸去你家提亲,没想到今日殊途同归让咱们都避免了窘迫。”
崔铉没想到郑家如此坦诚,高兴得直拍大腿。
“求之不得,早该如此,不分政党依从本心行事的感觉太好了。”
其他几人纷纷过来道喜,随后加入闲聊。
郑颢坦诚:“刘异最开始跟我讲他要成立一个新党结束牛李党争时,我根本不信,今日见到你们,我才知道是我低估他了。”
赵开脸上露出神秘微笑。
“刘异恐怕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刘异能号令羽林郎。
崔龟从、高元裕各自狠狠点头。
崔龟从:“是,恐怕比我们知道的更厉害。”
他俩也知道一个其他三家不知道的秘密。
之前李惴、李惕告诉他们现在的左神策军护军中尉是刘异的人时,他俩并不相信,如今看来是自己愚昧了。
八个人无论对刘异认知到了哪个层次,最后都一致表现出心悦诚服地赞赏。
他们正在心里将刘异神话时,主角登场了。
刘异带兵巡查完几条街道才赶过来的,期间还遇到一个酒蒙子憨憨犯夜。说了一堆类似去二仙桥走成华大道的醉话,搞得刘异一直笑到西明寺。
刘异今晚很兴奋,进来时也秀了一把。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搅朝堂,猛士们,大家好呀?”
嘎嘎嘎~~禅房里很安静。
十六只眼睛疑惑不解地打量他。
刘异摸摸鼻子,感觉这几个人还没酒蒙子可爱,没点幽默细菌。
他转为严肃问道:
“你们刚才都再认识了吧?聊的如何?”
崔铉:“我现在相信你或许真能结束党争。”
“这个当然,我向来说到做到。”
“你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一是让你们彼此认识下,免得日后在朝堂攻击时下死手,二是商量下接下来的行动。”
崔铉兴奋问道:“是要商量如何结束党争吗?”
赵开接:“要结束党争咱们得先换掉皇帝。”
郑肃接:“李瀍肯定要推翻,但能不能先从他身边人开始?”
高元裕接:”推翻李瀍前,咱们应该把另立新君的事先商量好,我认为十八皇叔李惕年少有为、人品贵重,堪当下任国君。
崔龟从不满反驳:“李惕还没封王,哪里贵重了?我认为十七皇叔李惴更加合适。”
“李惴不也没被封王?”
“可李惴比李惕大,长幼有序。”
“李惴只比李惕大了五个月,再说若真按长幼有序,那干脆从皇帝翁叔辈福王、抚王、袁王、翼王、蕲王中选一个拥立好了。”
“你……你这是抬杠。”
刘异以手扶额,他也是醉了。
这些朝臣之前分属牛李两党时每天上朝要吵,现在进同一党了还要吵,敢情吵架才是永恒的主题。
“都别吵了,我请你们来是为了商量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