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节度使使牙。
梆子敲响三更时,杨革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离开床榻。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拍打自己的脸颊,以尽快清醒。
他拿起幢在墙边的银枪走出卧房。
杨革经过外堂时看见他叔父杨弁正埋头书案前研究地图。
自从接到朝廷要征兵围剿太原的消息,他叔父已经连续几个日夜无眠。
杨革知道叔父压力大,自己帮不了叔父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同生共死。
杨革走到杨弁身后轻声说:
“叔父,我出去巡查了。”
杨革所率领的巡查队类似长安金吾卫,不分区域监察全城。
既要处理突发状况,又要监察巡夜的武侯有没有认真履职。
杨弁回头,面容和煦地叮嘱:
“将赤蛇剑带上。”
“我习惯使枪,至于赤蛇剑,等哪天朝廷大军真来了我再佩戴也不迟。”
杨弁想想也是,侄儿在城里巡个夜,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杨革出门时,杨弁像老父亲般不忘唠叨一句:
“衣服穿厚点。”
侄儿走后,杨弁继续埋头研究地图。
朝廷已下令藩镇预备集结军队,可多藩镇协同肯定快不了,他估计大军可能下个月才会出发。
到那时汾水上的冰应该融化了。
如果朝廷真把他逼急了,他打算同归于尽。
杨弁这几天看地图,是盘算朝廷大军抵达时,他若打不过就在晋阳城的城墙凿开几个口子。
他打算在下游截断汾水和晋水,让晋阳城下面的水位暴涨。
皇帝不是打算收回晋阳吗,我送你个水漫全城。
想想这杨弁脸上露出一丝残忍阴笑。
“当年大唐铁蹄屠戮我家乡满城,今日我就屠你们一座更大的城。”
他并不在乎会枉死多少百姓,他只希望开战前将侄儿杨革先送走。
杨革是棠溪杨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认真筹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房外有骚动声。
不一会两名侍卫搀扶一个后背中箭的士兵走进来,将他堆在地上。
杨弁见副将韩铁竟然也跟进来,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莫非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
他随后摇摇头否认,都没听说出发,不可能这么快。
中箭的士兵虚软瘫坐在地上,面容惊恐汇报:
“留后,杨校尉他……他……留后快去救他。”
“杨革?”
士兵拼命点头,“杨校尉出事了?”
杨弁当即惊得站起,大声问:
“杨革出了何事?”
据士兵讲述,杨革率领他们巡查到东城墙时,突然发现西城通往中城的城门大敞四开。
杨革以为是城门卫渎职,当即气汹汹带领队伍跑进了中城,打算找城门卫算账。
士兵接着讲道:
“我今晚吃坏了肚子,所以中途离开一会,等我想归队时,正看见杨校尉他们进入中城,还没等我追过去,那道城门就关了。”
杨弁皱眉,确认问道:
“杨革现在在中城?”
士兵点头称是。
“我追过去想让他们再将城门打开,忽然听到里面有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城楼上的卫兵突然向我射箭,卑职是拼了命才跑回来报信的。”
杨弁气得一拍桌子,怒问:
“东城门队长是谁,他是要造反吗?”
副将韩铁回答:“是耿长秋。”
“老耿?”杨弁疑惑。
耿长秋追随他近十年了,按理不会背叛啊。
虽然当时他兵变夺取晋阳时,耿长秋并不赞同,可最后耿长秋还是跟他们一起干了,都头梁季叶还是被耿长秋亲手杀的。
杨弁想不通耿长秋为何会突然反水。
韩铁在旁提醒:
“留守,老耿好像对你贿赂马元实的事有些看法,我听说他私下里跟人抱怨过。”
杨弁眯了眯眼睛,他们因利而聚,难道也要因利而散?
“韩铁,你来坐镇使牙,我决意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过去看看,老耿不至于跟我也来一次兵变吧?”
他与韩铁以两个时辰为限。
若两个时辰后他没派人回来通报平安,韩铁便会率领使牙全部驻军硬闯中城。
杨弁清点了三百骑兵,急速奔赴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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