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六一送去待漏院。
金吾卫还在咚咚咚地敲街鼓,九百下要一直敲到天亮。
刘异出门时外面天还黑着,不由得想起诗人大唐张籍在《早朝寄白舍人严郎中》描写的上朝情景:“鼓声初动未闻鸡,赢马街中踏冻泥。烛暗有时冲石柱,雪深无处认沙堤。”
真应了后世那句:起得比鸡都早。
现代人有句自觉心酸的话:
“你见过凌晨四点钟的街道吗?”
刘异现在想说:“委屈个屁啊,大唐上班族经常见。”
张鼠提着灯笼与刘异骑马并行,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六一,那狗皇帝会不会当朝对你发难啊?”
“肯定会,否则怎么对得起他阴逼的人设。”
“那你怎么办?你在朝堂势单力孤,连个帮你的人都没有。”
刘异高深莫测邪笑:
“谁说没人帮我?”
“哦,你找了助力?”
没等刘异回答,他俩已经来到待漏院外。
身穿紫、绯、绿、青各色官袍的官员们正在陆陆续续进门。
待漏院是大唐官员上朝前的休整之所,建在大明宫建福门外面,离大明宫和太极宫都很近。
官员要在这里将接受违禁品检查,等待期间还可以顺便八卦一下近期朝中大事。
刘异翻身下马,回头对张鼠比了个oK的手势,
他牵着马,将通行证和鱼符递给看门的卫兵。
刘异进入待漏院后先去马槽拴了马,又去安检房接受安检。
侍卫给他搜身查验时,刘异敏锐的耳朵听见右侧有人低声闲聊。
有一个声音问:
“你知道刘异是何许人吗?”
刘异本尊微微侧脸偷瞄,发现说话的是个白面青须的胖子。
他问的是一个黄脸瘦子。
这俩人均是四十上下年纪,皆穿绯色官服。
刘异转回头,继续偷听。
他听到另一个声音低声答:
“听说过,但没见过。”
“你从哪听说的?”
“你忘了前阵东市大火案,刘异好像被牵连了,朝中一下子跳出来好多官员保他。”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那些人保的就是他啊。奇怪,他一个小小的街使,怎么会劳动如此多的官员,这次又让御史台如临大敌?”
“御史台怎么如临大敌了?”
回答的声音进一步压低了音量,可刘异如今耳力过人,他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说:
“我侄儿在御史台做御史,他已经三日没回家了,我过去替他父亲传话时,听我侄儿说御史台这几天忙坏了,他们在加班加点搜罗刘异的罪证,就等今天大朝会一起参他。”
“至于吗?一个六品小官,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是啊,我也奇怪,这得犯多大的罪行啊,能让整个御史台针对。”
“真是奇葩!!这种奇葩为何之前大朝会时我没见过呢?”
“大朝会上千人呢,他区区一个六品小官,连站在大殿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排到殿外面去,咱俩怎么可能见过?”
“真好奇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刘异这时检查完了,他笑嘻嘻走过去,小声插话:
“我见过刘异。”
两人当即惊悚。
“你能听到我们谈话?”异口同声地问。
刘异挤眉弄眼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去。
两名官员开始仔细打量刘异。
他们见这少年身着绯色朝服,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么年轻就官至四、五品了?
穿紫绯朝服的官员上朝时都会站在大殿内,他们之前为何没见过?
白胖子叉手施礼:
“恕在下眼拙,敢问阁下在哪里高就?”
刘异嘻笑还礼:
“在下刘三藏,因为尚了位公主,前几日刚被册封为驸马都尉,这是我第一次上朝。”
“呃,刘驸马尚的是哪位公主?”黄皮瘦子问。
“安平公主。”
白脸、黄脸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迷惘。
没听说过,估计不是位受宠的公主。
“敢问两位兄台在哪里任职?”
“鸿胪寺。”白脸回。
“太常寺。”黄脸回。
这两人很贼,谁也没报自己姓名和具体官职。
白胖子又问:“刘驸马,你适才说你见过刘异?”
“嗯,见过,经常见。”
“他为人如何?”
刘异撇撇嘴嫌弃道:
“为人很差,刘异曾在西北从军,他在军中有个绰号,叫千古恶来。”
“千古恶来?”
两位官员对望一眼,忽然不寒而栗。
这么罪大恶极吗?
难怪整个御史台的人都要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