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高拱他们三个则从御道旁的王公桥通过了弓形的内金水河。
朱翊钧向左看了看,就见几个映像模糊的勋贵从左边的王公桥与高拱他们并驾齐驱。
看到这一幕朱翊钧一阵蛋疼。
并驾齐驱又如何?
在阁老面前不还是直不起腰。当年土木堡一站大明勋贵集团死伤大半,从此内阁水涨船高,军方再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势力。
这让本就低下的武人地位加速下滑。虽然勋贵集团也是一群硕鼠,没少薅老朱家的羊毛,可自从他们折了腰,就连为武人摇旗呐喊的声音都没有了。
要想整饬武备,加固国防,必须改变以丘八为耻,以充军为罪的现状。
昨天自己借众人弹劾冯保的机会拿回了东厂,而皇帝两把刀之一的锦衣卫,指挥是朱希忠,不出意外这位明年就要下去跟坖哥报道了。
一分析,这两大特务机关很快就能帮自己砍人了,看来自己办事还挺有效率的。可一想到要扭转社会风气,重新塑造一种价值观,他又觉得时不我待。看来整编这亲军二十六卫,筹划讲武堂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广场上文武百官们都在等皇上的圣驾,除了旌旗鼓荡的声音没有一点人声。这让朱翊钧想心事想的更加出神,突然一道清脆的鞭响惊醒了他。
俄而从皇极门的平台上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
“圣…旨…到…”
三个字喊的深沉有力,余音袅袅。
朱翊钧循声望去,下方列队的文武百官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都叩着头。
“万岁爷说今天不上朝了命奴才来宣一道旨意”
众人一听立马叽叽喳喳轰鸣起来,也不顾鸿胪寺的人巡察了,一个个窃窃私语
“不是特意召开的朝会吗?”
“皇上为何不御朝?”
“难道是通政司听差了?”
还有几个夜生活比较丰富的黑圆圈腹诽:
“早知道这样,应该再御一女”
“嗯…嗯哼…”
传旨的太监看官员们一片哗然,清了清嗓子。
高拱作为百官之首,下面人没有规矩他的脸有点挂不住,就抬起头向身后扫了一圈。
瞬间安静。
“我说诸位,咱这就宣旨了啊!”
这货嗓子估计练过,朱翊钧站在午门城楼上竟然被他吼的一跳。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内阁首辅高拱擅权专政,蔑视皇帝。
朕与生母李氏,嫡母陈氏商议决定:
一,解除高拱的一切职务,任命张居正为大明内阁首辅;
二,命高拱回乡闲住,即日启程,不得逗留。
三,内阁,五军都督府,六部诸衙门官员要引以为戒,恪职尽忠。
钦此。”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朱翊钧看的分明,高拱听罢圣旨,全身都在颤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下瘫软在砖地上。
在场的官员都惊骇异常,跨进午门前高拱还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就连刚刚他回头扫视,众官员都像老鼠看到了猫,立马闭嘴。然而须臾之间一道圣旨就把他打入了深渊。
昨天新发行的《大明日报》还在刊登高拱系的言官弹劾冯保,以及皇上撤了冯保的东厂提督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高拱就要把冯保打倒了。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更倚重高拱了。
然而今天,就在众人以为皇帝这次朝会是为了罢黜冯保的时候,高拱却被轰走了。
韩缉等人昨天还在文福楼庆功,就在他们对一身仕途报以最高的期盼时,高拱跌入了深渊。
听到圣旨后,韩缉他们一个个如五雷轰顶,一时间都不知所从,呆若木鸡。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今年已经七十高龄,宦海沉浮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是疑惑不解,他还没有看过登基六天就换首辅的事情。
只看他抬起了头看着皇极门后的天空怔怔出神。
这霹雳手段来的太突然,就连张居正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多年所渴望的,来的竟然迅捷如斯,出人意外。
宣旨太监张鲸看这满地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一样,便走下云台把那卷圣旨往张居正手里一递,提醒道:
“张先生,您老是不是该领着百官接旨了,咱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左都御史葛守礼,工部尚书朱衡,刑部尚书王之诰等九卿离张居正和高拱较近。他们清清楚楚的看着张鲸把那卷至高无上的明黄交到了张居正手里。
这一刻他们明白从现在开始张居正已经取高拱而代之,站在了权利的巅峰。
…
高拱是在张居正的搀扶下出的午门,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和帽里漏出的白发,朱翊钧感叹了一声。
但是他稍一转头就看到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霞。朱翊钧伸了个懒腰,一转身下了城楼,属于他的时代应该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