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有不同的人来到这座庄园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小事之间有所联系最后织成“人生”这一道网,可能就是这种轨迹的究极意义吧。
萧空这样想,却不因此而变动什么。
她的母亲,一个掌握家族经济,连自己女儿都能和钱夹子相提并论的女人,丝毫没有予人自由的自觉。
萧空被关了整整十八年,见过的只是小幢墙壁竖起的四角天空和被强制运来哄她开心的动物。
这不重要,无关痛痒。
——因为她见过,更为深邃的眼睛,更为寂寞的太初。
“你走神了,小姐。”
新来的绅士递过来一张卡片,上面书写了一个优美的楷体字“希”。
萧空看了一眼秋子,秋子打了手势,她淡淡地说:“窒息的哀叹,碾碎而阴影重重的‘希’望。”
自然能看出萧空没接茬,绅士微微露出掩藏在背后的讪笑,一排牙齿依旧乳白,递出第二张卡片。
——“望”。
多么拙劣的手法。
萧空在绅士走后,手中明晃晃写着“福”的卡片扔进了宝藏山一般的卡片堆上。
她不用瞧,甚至都没抬眼,卡片恰巧扔到了它合适的位置,联合起周围几张,连成一句话——
希望您能获得幸福。
她回味着昨天那位绅士,至少还歪打正着,让她不这么迫切逃避他所拿出的卡片,至少有一句:“我想吃糖炒栗子。”
仅这么一句,让守在一旁的秋子脸上绽开了花,当然,还“如愿以偿”吃到了栗子。
“你别老这样。”萧茗戴着银框眼镜,目光落在报纸上,站姿笔挺的夏子端着她的红茶,也端着她那沉稳成熟的事业女人的架子,她没有嗔怪萧空,萧空也习以为常地回答。
“他太蠢了。”这下,萧空连秋子的手势都不必看,继续行例事说道,“暗示直接写在脸上,假笑未免还有些难看。”措辞狂放又收敛。
“依你的意思,那就换成昨天那个吧。”她没抬头,萧空看不清楚,由秋子继续转达。
“我不想他们来了,采买书籍吧,让秋子纠正读音,这样你看行吗?”萧空从春子手里接过装满红茶的金纹白瓷杯,漂浮上升的水汽里溢出浓郁的茶香,她试了试温度,觉得适可,轻轻抿住杯沿饮了下去。
“我觉得你书读的够多了。”萧茗翻了一页,在翻动间隙萧空瞥了一眼,是财经版块。
“但你可以开个书单,我让冬子把书送来,其他再说。”她一向只说确定的安排,其他再说四个字让萧空很意外,她挑动了眉梢,微微抿住的嘴唇松开来。
“我生日要到了。”这是第一次同萧空主动提起这件事。
“哦?”这次轮到萧茗觉得意外了,漫过鼻根的报纸放出了看报人的真面目。
高傲,桀骜不驯,不被轻易蒙骗的清澈双眼时而又泛出意味风情的光。
连着相同血脉的萧空没能遗传到这样美丽的眼睛,她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继续道:
“我想出去看看,就在车里。”退而求其次。
“车里?”
“是的。”
萧茗似乎早料到了,在萧空确认后她不假思索,用着平淡的语调若无其事地说:“明日你哥会来接你,有个宴会。”
言下之意……
萧空惊喜,孩子般泛滥的甜美的笑现于脸上,她已将杯盏归还春子,手心冒出热汗的双手无处安放。
今晚将会有一个甜蜜的美梦,她想。
“好的妈妈。”不必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