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我叙述和豆奶

    “小稚回来啦？”姑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一如既往地播放着狗血爱情剧。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皱了皱眉：“这么晚？”

    “嗯...姑妈。”程稚用书包掩着红肿的眼眶，心里没什么底气，说话都有些磕巴，“我..我出去买了点文具，刚来不太熟，还绕..绕了一会儿。”

    “这样啊。好吧，那小程稚你看会儿书，早点洗洗睡了啊。要是饿的话跟姑妈说。”李洁一边说，一边忘嘴里扔了两粒瓜子。

    “咳...好......”程稚窜进了卧室。

    “怎么咳嗽了啊？”

    “没事没事，姑妈我呛着了。”程稚坐在柔软的床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连姑妈都叫小程稚啊。。

    程稚抿着嘴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许一程弯下身子叫她小程稚的模样，心里一阵酥麻。

    现在已经九点十几分了，程稚从书包里找出了一本名人传记，随便翻翻看看，想学来些写作技巧。一切都是这样正常。

    夜渐渐深了，窗外树枝的影子映在楼壁上，轻慢地晃动着。今天没有一颗星星。

    关灯的那刻，房间里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程稚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板，即使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姿势还是十分拘束。她自从来了市里，每天晚上住在姑妈家的客房里，熄灯之后总是老实地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回顾一下白天，憧憬一下未来。

    今天被闻嘉枫的行为刺激到了，晚上肯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被姑妈从那条充满酒臭，阴暗，暴力的巷子里接到市里居住的这些天，程稚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打心眼里知道姑妈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再想想亲生母亲，真叫个心寒讽刺......

    搬来的第四天，她的亲生母亲就找来了，与送行时的嘴脸大相径庭。为了放纵赌博的丈夫，竟然不惜从一个地方坐2个小时车去管自己尚读高中的女儿要钱。

    “你不是写作吗？应该有些稿费的吧？一个赔钱货女的要什么钱，给我些，就当救救你爸爸。”

    “你还是我生出来的女儿吗？”

    “不孝啊，父母缺钱也不给？”

    “你小心你爸打死你。”

    最后这一句话激得程稚情绪崩溃，一字一字都像是小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心上。所幸姑妈出来帮程稚讲话，还塞了500块钱过去打发。这一件件讽刺至极的画面在程稚脑子里循环......

    今天就算是闻嘉枫，一个不熟的人吼了几句，她也会不受控地联想到在家受到的种种，不受控地崩溃。以后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程稚向来都是一个活泼阳光的女孩，以前在家就无所牵挂的熬一熬，但是现在在姑妈家里。她不想让姑妈担心自己，更不想让姑妈一直这样单方面付出下去，姑妈也有自己的孩子啊。

    程稚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眼泪带着无助的心绪涌出来，程稚用力的捂住自己嘴，原本应该咆哮出来的苦楚变成了无声的呜咽，她恨死了自己的无用。

    深夜的程稚如同一滩死水，被黑漆漆的四周吞噬着。

    “许一程.......”程稚喃喃道。她想起这个才认识几天的男生给她的几个小时陪伴，心里有些慰藉。

    记不清过了多久，程稚哭睡过去，手渐渐松开，算是这一次崩溃自己终于放过了自己。熟睡的程稚，嘴周围明显被自己勒出了红印。

    ............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亮。

    程稚很早就下了楼，姑妈的女儿还在上小学，早饭吃的晚，早餐迟做晚做都不好，不想让姑妈为难，索性说以后早饭都用自己的稿费解决。

    早晨是凉爽的，远处还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程稚先去了路口的早餐摊。六点二十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要一罐豆奶和一个肉松饭团吧。”程稚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递给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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