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愿的!
惶惑和恐惧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把将要沉沦的疏影从这场繁华绮梦中拉回。
对面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惊恐仓皇,稍稍抬起了头,将目光凝在她乌黑的发髻上,但始终用单手兜住怀中的小人儿,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
缓缓淌出的热泪沾湿了素白的衣襟。
谢疏影对他有过心动,有过摇摆,有过相思,却永远不能够坦然接受。
一想起那孟母断机杼的典故,她就会紧接着忆起她与杜若的遭遇。
同样的流离失所,同样的疯魔执着。
同样的绣缎,绣着同样美好的事物。
同样被银剪子划破,同样是一刀两断的决绝。
她们实在太相似了。
一切杜若曾经经历过的,也都是她的曾经或现在。
要是自己也走上这条路,何时是个尽头?
她害怕,像惊弓之鸟,所以才处处赔着小心,处处露着推拒。
即使他再好,也不过是黄昏时分琉璃瓦上映出的幻光,终究非她命定之人啊。
西风再次从这条崎岖的小径呼啸穿过,两人之间微小的温存暖意即刻就要散去。
陆淇再仔细嗅了嗅她发间残留的气味,“琥珀……可是‘二苏旧局’?”
疏影趁着他思考的档口,手上一使劲就推开了他。这下两人隔了一步远,她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其实他知道她难以承受这样猛烈汹涌的冲击,并未搂得很紧,否则仅凭她的力气是无法逃脱的。
“是不是‘二苏旧局’又有什么要紧,横竖是你贪得无厌,要把他人都玩弄于鼓掌。我……我不服!”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如蚊蚋般,越来越低,越来越难辨。
跃动的心一直噎在嗓子眼,从未曾落下去。
她千方百计地找寻借口躲避,却总能够被他看到破绽,一击毙命。
心绪早就是一团理不顺的乱麻,讲出来的都是胡话,这样拼命辩解又有什么意义?
陆淇的目光和原先那样的寒冷大为相异,眼中似乎闪烁着炯炯火焰,灼得人十分疼痛。就算是不言语,也好像在用气焰和威严警告他人。
疏影粗重地喘着气,眼眶通红。因为垂着手,长衫的袖子盖过了她暗自握紧的拳头。
“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对吗?”
她想厉声斥责,最终却只是卑微地询问。
他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陆随云分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让她亲自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拉着她一起陷入泥沼。做出这样的行径,不得不让人以为他是个奸诈小人。
“我昨天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以来我只是为自己活着罢了。凡事欲速则不达,知道心有余而力不逮,那就不要慌乱,一步步来。”
如果不是这份深深扎根在心里的冷漠自私,陆淇也许是没有今天的。
他伸手把食盒递给她,眼神忽的暗了下去。
“兄长是个有慧根的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君子,像我这样的蝼蚁之辈自难望其项背。我很清楚,他始终没有辜负你,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