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曲《冰流》之后,立刻惊为天人,想为她赎身不成,便将这价值千金的名琴白送与她。
琴声再一次响起之时,已是“春曰融融,百鸟齐鸣”的图景了,让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此番一寒一暖,让许仙不由信了,技艺若到极处,或可通神。
许仙品着美酒,忽往湖中望去。不多时便见一艘画舫驶来,画舫上似有不少人物,却了无声息,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精致的画舫中,李思明坐在上位,下面都是觐天书院的学子。
几只铜炉将这画舫中熏起一股暖意,几位衣衫轻薄的侍女般穿梭其间。众人的目光却都被,旁边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吸引过去,她便是这画舫的主人。
此番聚会却是庆贺觐天书院今年又出了几位举人,再加上几个家中殷实的新晋秀才出钱,凑成这一席。饮酒赋诗,欢笑取乐,并说些鲲鹏之志。这几个举人家中都没好到能随便喝花酒的程度,但他们都是前途无量,自然有许多人前来结交。自秋闱以来,这样的宴会已经搞过了无数次,无分昼夜的纵情声色。
宴饮的中心,无疑正是学历最深,官位最高的李思明。他如今已当了学政之职,身份不同以往的教员。想必京中那位王爷,对潘玉的学问,很是满意。这学政之位就算是回报吧!不由遍观一圈,却再也不见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心中不由有些怅然。
宁采臣忽然闻到:“李大人,不知为何,又没请到汉文呢?”他也中了举人,应了当初在兰若寺中燕赤霞所说的话。
众人为之一停,那几位举人脸色就有些不对,他们同许仙算是同窗,但当初许仙要被学政除去功名,彼此之间就落下了老大的不愉快。而对那今年刚入书院的秀才来说,许仙这个名字颇多传奇色彩,眼中就露出期盼的光来。
李思明停杯笑道:“我派人去请了,他一大早就带着夫人来这湖心亭观雪,我们此番就是去寻他,这次看他往哪里跑?”许仙对这样的宴会一向是能避则避,没道理家中娇妻不陪,陪着这群男人喝什么花酒。
那抱着琵琶的女子抬起头问道:“夫人?不知那位许官人的夫人是哪一位?”
李思明掀髯笑道:“彩蝶姑娘你莫要装糊涂,许仙的夫人当然就是杭州府的上一位花魁,彩凤姑娘,你也是在听雪楼,不会没有听过吧!”
“铮”的一声,彩蝶随意的拨一声琵琶,不屑道:“那算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妾室而已,入了门也是凭人打骂。”
当初潘玉为云嫣赎身,这彩蝶便是听雪楼又捧出来头牌,亦是歌舞双绝,艳名远播,并也夺得了花魁之名,风头一时无两。只是心中却常有一样不快,常有人将她与彩凤想必,赞她得了当年彩凤七分神韵。因彩蝶与彩凤一字之差,更有小彩凤的名头,这名头倒比她本身的花名还要响亮些。
李思明笑斥道:“你休要不服,当初若非解元郎潘玉在,她可是差点赢了初雪试,给了江南士子一个耳光。”
彩蝶却道:“只是如今没了红袖书院,我参加不得初雪试,不然我未必弱于旁人。”尹红袖一走,没有她的特权,红袖书院自然是分崩离析。
李思明呆了一呆,不知那人在京里可还好吗?果然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心中怅惘,也忘了驳斥彩蝶。
彩蝶自以为得计,显出几分自矜之色,随意的拨弄几下琴弦。四下纷纷赞道:“彩凤虽美,怎及得上彩蝶姑娘,姑娘该称大彩凤才是,不,是彩凤该称小彩蝶。”眼眸却只在她身上打转。
忽然就听得琴声传来,铮铮的琴音宛如铁马冰河穿过雪幕刺破厚毡,传入众人的耳中,使众人被美酒与暖炉熏的发昏的神智为之一清,不由凝神去听。
李思明站起身来,动容道:“这个是,冰弦琴弹出的《冰流曲》,他们果然在那里。”
画舫穿过雪幕,琴声越发的清晰,却忽然一停,转过另一种琴音,截然相反的琴音却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
彩蝶也微微变色,她也是此道中人,自然能听出其中的高低,这分明是当年在教坊司中教她弹琴的老乐师所说的“心技一体”的程度,能拥有这样技艺的琴师百中无一,有也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而她所知的彩凤明明还不过二十岁。
这样的琴声真的是一个年轻女子所能弹出的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