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怔怔站着,秀脸似是一块儿白玉抹了一层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她微阖明眸,呼吸悠缓,似是入定。她已经养成了随时练功地习惯,加之有萧月生所传的心法,故能武功如此进境,恒山之中,已列第一。
江南云见她如此,颇觉惭愧,怪不得师父一直怨自己不努力。便来到水潭边地大石上,也用心练功。
她玉掌缓缓,一招一式。无不暗合莫名的韵律,动作飘逸,说不出的曼妙。
忽然,仪琳身形一动,明眸陡睁,两道目光清亮如清泉,随即缓缓敛去,恢复如常,转过身来。
木屋门口。萧月生一身青衫,一脸温和地微笑。
“大哥!”仪琳飘飘向前,打量着他,见他神情恢复。眉宇间地倦意已然消散,长吁了口气。
“为何没去找你妈妈?”萧月生歪头笑问,瞥了一眼闪现在身前的江南云。
仪琳扭捏着摇头,轻声问:“大哥你不要紧吧,还累不累?”
“妹子不必担心。”萧月生摆摆手,看了看四周,道:“先去看看,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你母亲了。”
仪琳摇头,显然不想离开。萧月生无奈。瞪了她一眼,方才罢休,犹不放心地离开。
“嘻嘻,师父,还生气呢?”江南云风情万种的玉脸赔着笑,双手恭敬的奉上了茶盏。
萧月生也不去接,瞟她一眼,哼了一声,转头过去。不看她。
“师——父——!”江南云放下茶盏。拉他袖子,摇晃不已。声音娇腻,令人闻之心神**,魂魄移位。
萧月生无奈,江南云的撒娇*,火候极深,万难抵当。
“好罢好罢,”萧月生摇头叹气,横她一眼:“这次之事,若是圆满,则不追究,若是有何意外,你可得受罚!”
“是,弟子认罚便是!”江南云眼波流转,娇滴滴的道,声音婉转,荡气回肠。
萧月生看着一脸讨好娇笑的江南云,颇感无奈,这个江南云,委实不让人省心,总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天清晨,萧月生正在明媚的阳光下练功,山谷外忽然传来哈哈大笑,却正是不戒和尚。
江南云出谷相迎,不戒和尚提着两大坛酒,满脸红光,哈哈大笑:“萧一寒,我来道谢了!”
萧月生微微一笑,站在大石头上,双手归于胸口,缓缓收势,衣衫一阵起伏,宛如波浪滚动,颇为怪异。
“大师可寻到人了?”萧月生下了石榻,来到不戒和尚跟前。
“寻着了!……寻个正着!”不戒和尚点头不迭,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如此神算,我可是服气了!”
“雕虫小技罢了。”萧月生摇头一笑,不以为然,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两大酒坛。
“听仪琳说,你喜欢喝酒,我便讨来了这两坛一碗醉,藏了数十年,最是纯正不过!”不戒和尚两手一松,酒坛轻飘飘地落地。
“好,好!”萧月生大喜,这一阵子,茶不对味,饭不对胃,忽然有美酒,自然最好不过。
两人便直接坐到了草地上,一人一坛,大口大口地喝,豪迈无比。
他们俱是海量,远非常人可比,不戒和尚的酒量,乃是体质强横,禀赋极佳,再加之深厚的内力。
萧月生则是体内天雷之力霸道,容不得酒气,刚一进入体内,便被逼了出去,故无论如何,总难喝醉,求一醉而不可得。
不戒和尚还带了一些卤味,牛肉羊肉,就是酒吃,极美味不过。
喝酒之间,萧月生绝口不提此事,仿佛从未生,却是当成了一件小事,况且,这番本事,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
他武功高一些,无可厚非,人们只是心中羡慕,或是敬重,但若是有这种神算,便会令每一个人都有危机感,仿佛在自己跟前毫无遮掩,必然会躲得远远的。这也是他一直不想帮不戒和尚之故。功,江南云则时常在白云庵,与仪琳在一起,或与定逸师太切磋武功。
定逸师太竟然毫无架子。丝毫不因江南云是晚辈而轻视,当初萧月生听了,大感惊奇。
这一日。江南云回谷时,捎来了一个消息,恒山派定闲师太,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仪琳,已经下了请帖,邀几大门派地掌门前来观礼。
见萧月生仅是眉头一动,神情却是平静如常,未如自己所料的惊奇万分,江南云好奇的问:“师父。难道你料到了?”
萧月生摇头,双臂伸出,两掌向两边排出,动作轻缓:“这一招棋。恒山派使得极妙,果然不差!”
“嗯,这三位师太,令人敬佩呢!”江南云臻轻点,坐在石头上,右手探下水,轻轻拨动着清澈地潭水。
“本以为,过几年才会传位于仪琳,不曾想,这般早。”萧月生缓缓说道。动作悠悠。不似练功,反而像是舒展筋骨。
“可能是武当的消息,逼得三位师太如此罢。”江南云道,黛眉轻蹙,想起了这个消息,颇有几分危机感。
当初跟左冷禅对了几招,旗鼓相当,若是他练了辟邪剑谱,据说此剑法专走阴邪一路。可以成。那自己可不是他地对手了。
她轻拨着清水,被水光一映。手如白玉,洁白无瑕,极是诱人,她轻声道:“这确实是一招妙旗,仪琳师叔武功最高,虽说性子纯善,但有三位师太地指点,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还有师父你在背后撑腰,今后谁敢惹恒山派?”
“仪和师太仪清师太如何?”萧月生慢慢放下手,问道。
“放心罢,”江南云抿嘴一笑,白他一眼:“仪和师太对掌门之位并无野心,听到消息,反而高兴,仪清师太更是毫无异议。”
“出家之人,果然不同!”萧月生点头,稍微感叹了一句。
“若是仪和师太不服,怕也不成。”江南云摇头,小手自水中抽出来,自袖中拿出雪帕,轻拭了拭,道:“况且,她也明白,如今形势危急,恒山派掌门之位,委实是一个烫手的山竽。”
“总之,仪琳接掌此位,可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使。”萧月生摇头,似是颇有同情之色。
他前世曾任水云派地大弟子,虽是大弟子,却大权独揽,深知一派掌门的不易,那是一股无形地力量,一直压在肩头,心力稍差,便会不堪重负,尤其是弱派,更是日夜难以安眠。
如今,在左冷禅地强势之下,想必岳不群他们便是如此感受,坐立不安,殚精竭虑,挣扎求存。
“师父,事已至此,怕是再难改变了。”江南云摇头,露出一丝同情之色。
恒山派的掌门,在她眼中,实是一件苦差使,还不如自己的清平帮帮主来得自在。
“唉……”萧月生摇了摇头,收势之后,道:“明日且让仪琳过来,我需得教一教她了。”
“仪琳师叔她忙得很,怕是分不出身来。”江南云摇头。
萧月生一想也是,临近传位大典,一些礼仪想必正在传给她:“那你跟在她身边,用心指点一二。”
“放心罢,师父!”江南云抿嘴轻笑。
萧月生本想住上十天,便离开恒山,散一散心,便回到山庄,免得刘菁挂心。
但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如愿,仪琳要接掌恒山派,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岂能不在?!只能继续呆着,待传位大典过后,再行离开。“传位于仪琳师妹?!”令狐冲一脸吃惊,看着简朴而不失精致地请幅,失声叫道。
这是华山派的正气堂,岳不群坐在当中,身前坐着令狐冲、劳德诺等前五个师兄,加之林平之与岳灵珊。
劳德诺也是一脸疑惑,抬头望向岳不群:“师父,是不是弄错了。不是应传位于仪和师姐么?”
岳不群摇头,抚着清髯,缓缓道:“冲儿。你可想明白了,为何传位,又为何传于仪琳?”
令狐冲吃惊过后,翻看了请帖,确实是恒山派所,况且,是恒山派的弟子亲自持帖送来,断不可能出错。
他低头沉吟,想了想。抬头道:“师父,这时候传位,是不是缘于冲虚道长的那一封信?”
岳不群缓缓点头,露出抚慰一笑。令狐冲这一阵子,越来越符合大弟子地身份了,华山派振兴有望。
“那为何为传于仪琳师妹呢?”劳德诺紧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令狐冲一笑,看了一眼俊美过人地林平之,笑道:“二师弟,你不想想,仪琳师妹身后之人是谁?”
“身后之人?……萧先生?!”劳德诺有些恍然,忙道。
令狐冲点头,轻轻一笑:“仪琳师妹不仅武功高明。更有萧先生撑腰。……左冷禅想要动恒山派,可要好好思量一二!”
众人恍然,不由赞叹,恒山派地这一招,委实老辣,说着话,却又忍不住望向林平之。
林平之的情形,与仪琳相差不多,虽然萧一寒并非他地义兄。但却渊源极深。
林平之忙道:“师父。诸位师兄,我与萧先生之间。可没有仪琳师姐的情谊!”
他心中暗惊,接掌华山派之位,他想也未想过,况且,有大师兄在,足以支撑起华山派的门户,根本不必依靠外人。
“你们呀,莫要想歪了!”岳不群见他们的眼神有异,忙沉声哼了一声,目光炯炯,宛如实质,冷冷扫了众人一眼。
“恒山派之事,与咱们华山派不同,不可混为一谈!”岳不群沉声哼道,目光如电,慑人心魄。
“是!”众弟子轰然应是,低下头去,林平之更觉不安。
他忽然有些担心,朝令狐冲那边忘去,却见大师兄也朝自己望来,眼中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仇恨之色。
他却不知,令狐冲对于掌门之位,却是并不喜欢,若是有人分担,再高兴不过,只是因为身为大师兄,若不能替师父分扰,良心难安,方才改变。
他最喜欢的,便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浪迹天涯,任意所之,无忧无虑,那才是神仙一般地日子,华山派地掌门,实在没什么好的。
岳不群沉声道:“我欲去恒山派参加传位大典,你们都留在家中,仅是灵珊跟我去!”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原本寂静清幽地恒山派,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子,华山派、衡山派、泰山派,三派掌门皆已抵达恒山。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仍旧手持胡琴,一身落魄之色,不知底细,还以为是一个潦倒的读书人。
天门道长脸色微紫,身形魁梧,高大威严,气派不凡。
岳不群则是一幅白面书生模样,面如冠玉,宽衣博带,脸上神情从容不迫,养气的功夫极为高明。
五岳剑派,唯独嵩山派,不但未见掌门,反而一个人影也未见到,令恒山上地气氛多了几分怪异。
但没有了嵩山派,其余四派的掌门坐在一起,倒多了几分亲近,身在嵩山派的阴影下,他们皆生出同同仇敌忾之心。
岳不群笑,说定闲师太高瞻远瞩,这般早就将掌门传出,可以提携一二,待过上几年,在她们地扶持之下,仪琳会学会做掌门,那时,她们也可真正地休息下来,此事极佳。
他自不会说传位于仪琳,这一招使得极妙,借力打力,奥妙无穷。
“岳掌门,咱们五岳之中,论后继有人,当属你们华山,华山双杰的大名,可是响亮得很!”定逸师太哼道。似乎有嫉妒之像。
岳不群抚髯,呵呵笑起来,摇头道:“咳。小孩子家,能有什么本事,仪琳小师太地武功,绝不输于劣徒!”
“那可不然!”定逸师太摇头,神色认真,道:“我虽未亲眼见到,但仪琳所述,却是令狐冲的剑法卓绝,难得一见。”
莫大先生。天门道长皆望向岳不群,他们虽然知道华山双杰地剑法卓绝,但没想太多,只以为他们天资绝俗。故剑法精妙,却从未想过,会高于自己。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女尼,脆声禀报,少林与武当的掌门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已到了山脚下。
大厅内嗡地一响,他们没想到,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竟然亲自到来,整个恒山派众人皆出去相迎。
半山腰上。众人相遇。方证大师一身袈裟飘飘,神情蔼然,丝毫没有傲气,反而令人如沐春风,极想亲近。
但他身后地十八棍僧,个个威猛,气质凛冽,看上去颇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令人不敢靠近。
冲虚道长则是貌不惊人。看上去宛如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若是走在路上,很难惹起人们的注意。
冲虚道长身后仅跟着一人。却是萧月生与江南云的认识的,正是徐之恺。
徐之恺今日一身宝蓝长衫,映得脸色白皙,宛如敷粉,看上去倒也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度。
“定闲师太,恭喜了,恒山派后继有人,实是羡煞人也!”冲虚道长抱拳,对迎下山的定闲师太笑道。
“道长拿我取笑!”定逸师太横他一眼,哼道:“你们武当派人才济济,还说羡慕咱们恒山!”
“师太谬赞啦!”冲虚道长呵呵笑道,抚着山羊胡子,看上去宛如一个乡下放羊的老头。
“你这道士,说话不实!”定逸师太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指了指徐之恺,道::“……那徐少侠,可是了不得!”
“呵呵,这是我地关门弟子。”冲虚道长指了指徐之恺,呵呵笑道,脸色颇有几分自傲。
众人讶然望向徐之恺,眼中皆是惊异之色,没想到冲虚道长竟还收了如此年轻的一个弟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位便是徐少侠?果然人中龙凤!”岳不群抚髯而笑,目光柔和,带着亲切之意。
“之恺见过岳掌门!”徐之恺上前行礼,然后一一拜见诸人,不卑不亢,一派名家子弟地风范。
“岳掌门,为何不见令狐少侠与林少侠?”冲虚道长扫了周围一眼,呵呵笑问。
“他们顽劣,每次到处,都搅得鸡犬不宁,便留他们在家中!”岳不群摇头苦笑。
“岳掌门最喜欢藏拙,果然不假!”冲虚道长呵呵笑道。
岳不群心中一凛,不知冲虚道长这话是否另有所指,目光一闪,恢复如常,呵呵笑道:“道长过奖,他们那三脚猫地功夫,还是不来丢人现眼得好!”
“小徒去华山时,曾跟林少侠切磋,小徒可是甘拜下风!”冲虚道长看了一眼徐之恺,呵呵笑道,丝毫没有不愉之色。
岳不群摇头一笑:“切磋武功而已,岂能当得真?!”
他心中凛然,对于冲虚道长,他极为忌惮,少林武当,皆是传承已久的大派,身为掌门,皆非简单人物。
“哦?”天门道长惊讶的望向岳不群,笑道:“林少侠的剑法如此神妙?!”
“天门道兄,莫要取笑。”岳不群摇头苦笑,似乎成了众矢之的,看来,风头有些太劲了。
他转身徐之恺,抚髯笑道:“徐少侠据说已得传太极神剑,日后前途无量啊!”
徐之恺抱拳,多谢他的夸奖,道:“即使有太极神剑,面对林兄弟的快剑,小子仍旧毫无还手之力!”
“平之如今的剑法虽强,但潜力有限,日后必然会被徐少侠你追赶上的!”岳不群笑道,转身一伸手,道:“咱们还是上山罢!”
众人纷纷点头,这才省起,竟然站在这里一直没动。
到了山上,他们坐到大厅中,接着叙话。
除了定逸师太,定静师太,定闲师太皆在座,她们座下,仪琳盘膝而坐,秀脸肃穆,宛如入定。
“怪不得,仪琳师太的武功,竟如此深厚!”冲虚道长打量了一眼仪琳,慨然叹道。
定逸师太拨动着佛珠,微微而笑,甚是得意。
“她练功甚勤,加之有高人提点,方有如今地成就。”定闲师太慢慢说道,不疾不徐。
“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天门道长慨然叹道,摇了摇头,微紫地脸膛有几分感伤。
泰山派也是五岳剑派之一,但泰山派的传人之中,根本没有出类拔萃之辈,比之其余四岳的英才辈出,委实相形见绌。
“仪琳小师太执掌恒山,想必日后必会少事非,多造福众生!”方证大师双掌合什,望向仪琳。
仪琳双手合什,轻轻羞涩的一笑,张嘴致谢,神情虽然略有些放不开,但动作落落大方,颇有几分隐隐的气度。
“日后仪琳还需大师多多关照!”定闲师太蔼然笑道。
“定闲师太过谦,有你们在,老衲不须多事。”方证大师单手竖掌,微微笑道。
定闲师太摇头,不再多言。
“路上老衲听徐少侠说,萧先生也来了恒山,不知何时离开了?”方证大师扫了一眼周围,目光平和,低声问道。
“萧先生么?”定闲师太想了想,道:“萧先生不在这里,而在山脚下的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