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笑一笑,却也笑得很敷衍,他在想自己该怎么把子佩这句问题混过去,可根本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回答。寒露又想干脆不说了,用动作蒙混过去,可筷子又迟迟下不去。他在心里叹一口气,认为自己再掩饰也没什么意义了,这样原地踌躇了许久,子佩也该能看出来他是不懂得应该怎么吃。
想到这一层寒露心里反倒轻松一点,干脆趁着这一阵轻松坦白从宽。他说自己第一次来这样高级的地方,没吃过,不知道该怎么吃,不敢随便吃。
子佩的一口气更加顺下来了,又笑一下:“也没什么高级的,”他装模作样地谦虚道,“就和一般吃饭一样,夹起来吃就行了。”说完还贴心地给寒露示范,一口把自己的方块吃掉了。
寒露骑虎难下,只好学着他的样子来,连筷子都用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害怕夹不稳,方块滚落到地上去,更害怕夹得过了,方块碎成一盘子渣。
好在寒露的手很稳,稳稳地把方块送进了嘴里,没落到地上,也没碎成渣子。可刚等他松一口气,尝出一点豆腐味来时,下一个问题紧接着就来了——一股清凉的味道直冲他的脑门,呛得他咳嗽不断,满脸通红。不过被呛出来的通红掩盖了他不好意思的脸红,勉强也能算作因祸得福。
寒露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但依然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吸气呼气,否则嗓子被凉气一激,又要不停地咳起来。然而这一次子佩也是无辜的,他并没有预备一个陷阱等着让寒露跳;相反,寒露拿出那一番势不可挡的气势来咳嗽时他还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被什么东西呛着了,下一秒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过去。寒露咳了一会儿后他终于放心下来,同时想明白了原因,估计是被芥末呛着了,想明白之后又奇怪,哪怕寒露吃不了芥末,半个绿豆大小的一点,也不至于让他咳成这副样子吧。
而寒露就是被那半个绿豆大小的一点芥末呛得喝了不少水,子佩等他缓过来一点,心里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向他半开玩笑地道了个歉:“真对不住,请你吃饭之前问问你就好了。”寒露在这种情况下向来好说话:“没事没事。”他赶紧安抚子佩,安抚得太着急又咳嗽起来,等了好半天才伴着咳嗽把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
“是我吃得太着急,怪不着你。”其实他吃得不急,只是紧张,紧张到走神,以至于让那一点芥末钻了空子,暗算了他。
寒露咳嗽时觉得尴尬,可等他停下来,房间更静更空了,挪动碗筷无意发出的碰撞声都能环绕许久。寒露本来想靠低着头摆弄碗筷来缓解一点自己的尴尬,结果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他更加尴尬了。
他尴尬得子佩都看不下去了,终于挺身而出,施以援手:“我才想起来我也给你带了点东西,刚刚一被打岔都忘了。”他边说边从外套内侧拿出个细长盒子,深色的包装纸,系着哑光的黑丝带,“你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寒露接过去。
寒露只好接过去,把盒子放在一边想着回去再拆。结果子佩又催促他:“拆开看看呗,看看喜不喜欢。”寒露只好又不情愿地笑一下,不情愿地去解开丝带。子佩这番古怪的要求并不是他多期待寒露看看自己的礼物,或者说他也期待,不过同友情无关。他花如此多的时间精力来请吃饭、买礼物,无非是想从寒露这里受一点赞扬,满足一下虚荣心,顺便把自己衣锦不还乡的遗憾也弥补了。子佩是最俗气的那种人,爱摆阔,更爱摆阔给人家看。所以他更需要寒露当面拆开,花了不少钱的晚餐和礼物可不能就这样白白给浪费掉了:不当面拆,他该怎么欣赏到对方的惊异和赞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