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做点什么,寒露对他很不错,他理应回报一下。或者是即将回日本这件事给了他底气,激发了他的英雄主义精神。
“你要是想来可以来找我啊,”他说,充满豪情壮志地,“或者我可以接你过去,”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要是你愿意我会接你过去的。”
“真的假的啊?”寒露没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了,好意心领了。不过也用不着接我啥的,你过去了能给我写几封信就好啦。”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我家这个地址,门牌号是202,别寄到我们对门去了。”
寒露没像他想象的那样,或者说期望的那样回答出我等着你,或者是真希望能和你一块去这一类话。子佩的热情,还有那些雄心瞬间冷却下来了。就像之前,他刚从日本省亲结束后回来时,还会兴致勃勃地给寒露讲讲那边究竟有多发达,可寒露的反应总是这个样子,一个劲地问真的吗,或者发出点感叹,说真羡慕你,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子佩甚至觉得寒露本身就没多羡慕他,连感叹都是配合气氛装出来的。
不过这话就有点冤枉寒露了,他是真的羡慕,没一点敷衍,非要说就是羡慕归羡慕,却并不十分向往,以至于给子佩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他们俩说完这几句话就又一次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不过这一次沉默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冯太太就喊子佩:“佩佩,过来吧,我们要走了,和寒露道个别。”
子佩想得很简单,他抬起胳膊,挥挥手,说了声“再见”,没想到却猝不及防地和寒露抱了个满怀。说实话,他挺不自在的,感觉这十分地形式主义——他与寒露的关系近来也说不上那么好了,而且对方这一番依依惜别的姿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
寒露其实也没多想,走前抱一下而已,他姐姐每周天回学校前都会抱抱他。这次子佩也要走了,远行,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了,抱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在那之后寒露果然就没再见过子佩。一开始一点也不习惯,他得一个人上学放学,节假日也不能跑到子佩家玩了。唯一的好处是换了个同桌,一个漂亮小姑娘。
冯太太他们刚走没多久,冯先生就结婚了,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下属。虽说这事和寒露没什么关系,但偶尔在院子里见到冯先生他却莫名地有些尴尬,一般都是低了头走过去,装作不认识,心里还有点为子佩鸣不平。
而在最初的半年里子佩也会寄信回来,说自己住在东京,生活如何,日语学起来是多么地费劲。不过也就通信了半年时间,后来寒露又给他寄了几封信,都没回音。他想着也许子佩是搬家了,也许人家根本就是不想理他了,还为此难受了一段时间。
后来时间一长,寒露又交上了新朋友,也就释怀了,反正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子佩了。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要去日本看看什么的,寒露一向活得很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子佩给他讲过的资本主义乌托邦也是听过就过,时间一长,脑子里几乎都没什么痕迹了。
以至于后来他再听到有关子衿的消息时觉得恍若隔世,先花了半分钟来反应子衿到底是何许人也。
消息是周太太告诉他的,源头已经不可考,似乎是厂子里哪个去了日本做技术交换的人传出来的。
大家住的都是家属院,左邻右舍的全都认识。况且八卦之心人皆有之,80年代能去日本,真是去了天堂一样,其他人自然也想打听打听几年下来他们一家在天堂里享上福没。听说子衿上的是东京大学,周太太把这消息说给寒露听的时候他还一脸迷茫:东京大学?啥东京大学?有北京大学好没?
周太太就继续解释,比北京大学好得多,然后话锋一转又开始攻击寒露:你打算上个什么大学啊,也给我考个带京字的呗。不求你上北京大学,上个南京大学也行啊。
寒露早就习惯了,说京字您就别想了,我摸高够个西安交大还害怕抻着腰呢。
这一提子衿,连带着想起了子佩,寒露就顺口问了一句:“那佩佩呢?他怎么样啊?”
周太太表情又沉重起来:“不太了解,不过听说是混社会去了。嗐,都是瞎说的,说不定人家好着呢。”
寒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也不大相信。不过不管他信不信,人家冯子佩是上东大还是混社会,跟他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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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再坚持一下!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转到日本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