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这会子正在后院里,你……”
“多谢管家。”
郑芙大步走入府内,本该宾客满庭的府邸此刻却尤其清净。郑芙被趴在草地旁的四五个孩子吸引了目光。
“斗!斗!斗!”
走近一看,他们正围着几只促织在激烈地叫喊。更可笑的是,与他们一同趴在地上的,还有“大顽童”昌平君。
郑芙几乎要被他惊掉下巴,叔父不愧是超凡脱俗的人。昌平君看到她来了,还朝她招招手。
草地上有六只促织,其中五只由细麻绳相连起来,还有一只单被单独拴住一条腿,活动范围有限。
“你们觉得是这五只赢呢,还是这一只赢?”
“五只!”
“一只!”
“不一定。”郑芙说道。
“哦?为何?”昌平君笑着问。
一个孩子答:“五只虫多!”
另一个说道:“一只不比五只灵活!”
郑芙不语,她只想看到结果。
昌平君放手,五只促织只片刻便击败了孤军奋战的一只。昌平君又把虫分开,将五只促织中最中间的一只断腿,又把单独的促织腿上的麻绳解开。
结果是,剩下的四只被单独一只追击,四处逃窜,可由于与中间促织相连,便只能原地打转,惊惶不已。
“啊……”几个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昌平君心情很愉悦:“天色不早,你们都回家罢。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送走这群小孩,郑芙急急说道:“叔父,你的所做所为都传到宫里了,你做事就不能小心一些么?”
闻言,昌平君示意郑芙噤声,小心翼翼看了看里屋,把郑芙拉到后院石桌边,心虚地说:“我那日去群芳阁真的只是看美人跳舞,没有做别的!谣传的事信不得,千万莫要同你叔母瞎说。”
郑芙已然无语凝噎:“我说的是你结党营私,广揽门客的事。”
“已经传到宫里了?”昌平君似是不敢相信,“看来我的银两没有白花。”
昌平君府内并无门客,可谣言却传得人尽皆知。郑芙一下子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相国必会视你为眼中钉。”
“芙儿啊,太后让你看的书,不一定是好书,在某些方面,会蒙蔽你的双眼。她希望你成为什么人,便叫你看什么书。其他人也一样。”昌平君说得意味深长,“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但是缺乏主动。你要好好问问自己,是想做别人希望的人,还是做你想成为的人?”
昌平君的一言点醒了她。郑芙似乎从来没有真正问过自己,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或许真如同昌平君所说,在固有环境下,她已经不会过多地去思考有关于自身的事情。
华阳太后希望她多学宫廷的生存之术,来到秦国的这几年间,她接触的都是礼仪与权谋之学。
一直以来,她对嬴政的依赖性太强。许是自小由他带大的缘故,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在他面前,她不懂得思考,也不知道对错。
从出生到现在,她唯一做过的一个决定就是——习武。
“叔父,我有点明白了。”郑芙诚心地感谢他,但他的话太过玄奥,仍需要仔细参透。
昌平君看得出来郑芙已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故而说道:“至于你问我的问题。咸阳城兴起的是谣言,说明所闻为虚,既然如此,所见是否亦非真?”
“你来秦国,一心要见到大王,可为何不考虑相国?”郑芙再问。
吕不韦权势之大已非其余六国相邦可比拟,昌平君到底为何选择实力不成熟的嬴政,这是个问题。
昌平君摆摆手:“商人还懂得不做赔本的生意,我岂会不晓得?若以商贾之道来说,此种情况,短期利益翻倍,可我看中的是翻数十倍的长远利益啊。”
回咸阳宫的路上,郑芙一直在思索着昌平君的话。
倘若所见所闻都不是真实,那么究竟什么是真实?
嬴政来到长阳宫门外,脚步却迟疑了。为了防止赵姬难堪,他特意遣退甘泉宫的宫人,自己只身前往长阳宫。
他与赵姬已经多久未曾好好说过话了?嬴政不明白,她参与了吕不韦对子楚的谋杀,他相信她是被逼无奈,可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愿主动见他?那么多年的母子情意当真如此凉薄?
嬴政脑海里冒出这些想法的时候,他又给予自己深深的否定。在赵国他命悬一线得救之后,她那般担心他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爱他?
嬴政很少有想不明白的事,可对于赵姬,他深感无奈。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一面母亲又背叛了父亲。他捉摸不透,赵姬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嬴政站在长阳宫外,冷不丁地看到一个人。
吕不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