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君来不及救助他脱困。
但一天天过去了,他仍旧被关在大牢,虽然经常忍受酷刑加身,但没有被拉出去问斩。
他很快知道,那是因为越绯。
刚开始的时候,越绯每次过来都是对他痛斥喝骂,宣泄仇恨。
他一言不发,他不喜欢与人争吵,更不喜欢与女人争吵。
赵天觉得,人与人的争执冲突从来都没有消失改变过。所以才会有立场,才会有战争。因为言语无法解决的问题,只有战胜对方、让对方屈服的手段解决。而武力,又是最直接迅速有效的方式。
每一次越绯来,他都沉默的听她斥责。
知道有一次,他很疑惑为什么始终没有被处决时,就在越绯的痛骂声中,插了句话。
“什么时候处决我?”
越绯当时愣了愣,旋即狠狠丢下一句话就走。
“想死,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便宜!”
这句话没有让赵天觉得害怕。
因为他早已发现,越绯根本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只是痛斥他而已,甚至没有过任何试图折磨他的手段。
她是个被道德、被她自己的认知束缚着,有属于自我的原则的人,而且是一个骨子里狠毒不起来的、执着的女人。
赵天并不太懂女人,但也看出越绯的口是心非。
很快,越绯再来时,不是斥责他是魔头的走狗之类了,而是带来了酒肉让他吃。
她让他吃,他就吃。赵天在大牢中本来也饿的够呛。
狱卒不要说是给他好饭好菜了,没有如同对待其它参与当时屠杀的奴隶兵那样拿折磨为取乐就已是万幸。
郑都的人对当曰的惨痛经历产生的仇恨深入骨髓,因为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有朋友或亲人被杀害。
那些奴隶兵大多学习神魂意志不久,根本禁不起折磨。
每每那些人求饶时,狱卒机会得意的大笑说“谁说神魂意志追求者不怕死!这些野狗一样的下贱东西还不是跪地求饶?”
赵天不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些奴隶兵不是神魂意志追求者,他们根本还没有被视为入道。因此,求饶也不是对神魂意志的侮辱。
奴隶兵可以如此,但他赵天不能。他的一声痛苦喊叫,也是对整个神魂国的侮辱。即使他要死,也不能够忘记作为神魂意志追求者的精神。万千刀剑加身、犹自不悔。这是每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都具备的基本精神。
因为个人的毁灭不重要,重要的是,神魂意志的整体能否继续不断的前进,发展。
只要死亡传承了神魂意志的精神,那么,生命的结束不过意味着,追求神魂意志力量的一个片段走到了尽头。会有别人继续道路前进,秉承和记忆着终结者的精神和力量,朝更远更高的地方前进。
越绯对赵天的这种沉默暗觉失望,但她又觉得本不该失望。如果赵天果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又能如何?或者说,又应该如何?
“离开神魂国吧,只要你愿意离开神魂国,我可以免除你的罪恶,让你为郑国效力。”
“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是你,也不会背叛自己,所以,请你尊重我的意志。”
赵天知道越绯并不擅长当一个说客,甚至不知道引经据典的先动摇对方的意志。但他知道,越绯的用心之诚,实是希望他能够选择一条活路。
“你有这样的本事,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越绯有些生气,又发作不起来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对此事抱有任何期望,所以还试图招降,只是实在觉得他不是个该死的人。
“曾经有人说过,有时候人选择死,反而是一种解脱;而选择活,只是自以为聪明的选择了一条用终生体验被自己折磨的酷刑伴随。到死的那一天,才突然醒悟,原来这样渡过一生还不如在当初就选择痛快的一死。”
赵天说罢,喝了口酒,见越绯脸色不善,知道她心意的他就又道“从前曾在郑国从军,认识一位退役的老兵,孤独终老,无妻无后。他是从韩国投降到郑国的老兵,始终没有得到过他人的重视,投降之后被所有人不齿,在韩国的亲人视他为耻辱,信也不回,在郑国的兵将更看不起他,永远把最脏最累最危险的事情交给他做,但永远把克扣过的微薄的只够勉强糊口的粮饷发给他。他无法反抗,因为军营里没有人会替他那样的可耻降兵说话。他临死前,我在旁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不能忘怀。我本是穷苦人,能活下去本来是唯一的目的,因为那位老兵,我明白到,原来好死不如赖活这句话未必是真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