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之上不容人情。”
“可恩师真的只是因为如此么?”黄道周突然露出来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或许恩师比任何人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吧。”
“大汉灭亡已成定局,如今曹公不在,陛下执拗,非要将祖宗之地送予那心怀不轨的匈奴异族。
最终酿的大祸,唯有曹公最后力挽狂澜收复并州,天下大业尽数在手中....”
这一刻的钟繇,终于不再自己的弟子面前隐藏。
黄道周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一个充满了冷静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疯狂和冲动,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以说,这个计策,这个应对当真是好的不能再说了,顺势而为,诱敌深入,甚至还能借机削弱刘备刘封父子。
从道理上,从大义上,甚至从情理上这都是一条完美无缺的计策。
但是....“并州的百姓呢,他们为何要受到如此待遇....”
“啪!”一声脆响,棋盘拍在了黄道周的脸上,钟繇的脸色第一次阴沉了下来,“你因为怜悯弱者而去限制强者,你可曾想过这是对强者的侮辱?
这天下间唯有可怜之人何止千万,难不成因为一州一郡之地的百姓,便要拖累这天下的百姓?
这是迂腐!
这天下的百姓难不成就活该要因为并州之地的百姓继续忍受那重压重税和没完没了的徭役?
老夫当年就是这么教你的!”
“恩师当年教的学生全部都铭记在心,学生现在都还记得,先生教导学生《论语·子路》。
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也记得先生教导学生《孟子》卷八,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也记得先生...”
“够了!”钟繇愤怒的打断了自己的弟子,“这就是老夫厌恶那刘封小儿的原因,说的这些东西大而空,打着百姓的旗号做着让天下混乱的事情。
本来只是北疆几郡之地的问题,本来只是袁本初的问题,换而言之本来只是两败俱伤的问题。
如今闹得天下都不得安宁,这所谓的联合更是一种笑话。
打完异族然后我等继续征战,最后伤的还不是大汉的元气?
难不成一群异族还能够冲破北疆,越过黄河不成?
就算是能那又如何?
异族杀不完,难不成汉人就杀得完?
等我等缓过这口气儿来,这天下的胜利终归还是属于我等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何就是不肯承认!
甚至逼着主公与他一起胡闹,这何其愚蠢!”
黄道周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钟繇躬身行礼,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这位自己尊敬无比的恩师,就彻底的走在了两条路上。
“先生,学生告退了。”
“.....走吧。”或许钟繇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了些许的冲动,“这天下大势如此,阻拦只能让天下遭受更多的苦难。
百姓痛苦,只是因为他们不肯上进,不可搏命。
这天下的命数,有得必然有失,他们惧怕失败,所以便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
所以他们遭受苦难那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老夫可以归隐山林,教导子弟,等到天下太平再重新出仕,那时候钟家仍然可以长盛不衰。
何苦要带着家族冒如此大险,最后随时可能落下来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就是选择,老夫选择了如此,老夫认可毁灭,自然也可以得到荣耀和权利。
他们选择了安然,那么他们就应该收到欺凌,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会怨天尤人,就因为他们资质普通,就因为他们的平凡。
就要让我等处处为他们着想。
这天下间,难不成都要是圣人么?”
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没有让黄道周回心转意,他还是毫不留情的退了出去,离开了自己恩师的这座府邸。
他似乎仍然隐约能够听到他恩师的咆哮,那句“老夫绝不后悔。”
回到自己的家中,看着爬到自己面前,浑身脏兮兮并且少了一条腿的孩子,黄道周努力的露出来一个笑容。
“不是让你好生在床上休息的么,为何又爬下来了,你...你没有了腿,行动不便。”
“我想娘了,先生不是说能够找到我娘么,先生找到了么?”
“.....先生...先生在努力,你娘在并州,一定会好好的。”
“嗯,我娘一定会好好的,她一定会来找我的。”没了双腿的小乞儿,满眼都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