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陛下尚存理智,没有让此二人断定国事。否则大汉危矣!此二人,与魏斯、赵籍、韩虔,庆父等何异?”
他说出的名字,都是春秋战国的奸臣。
前三者三家分晋,后者用一句话来概括便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竟然敢在禖祝之中将黄河决口之灾,用语言美饰,用恶难赞扬皇子降临以讨好陛下!逆臣!奸妄!恨,吾恨啊!”
董仲舒批判完之后,没有闲着,立刻恶狠狠的拿起桌子上最后一份竹简。
最后的进献之赋?
前两篇名士写的内容都让他失望,更何况连名士都不算的人。
恐怕又是一个哗众取宠,企图用讨好谋取利益的的小人!
作为太学祭酒,他不方便对付枚皋与东方朔,但是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写一篇赋让他气愤,他就来一场杀鸡儆猴。
以白墨之下场,警告那两个奸妄之臣,拍马屁可以,切勿干涉国政!
否则,他不介意来一场为民除害,来一场子产诛邓析。
“哗啦”一声,竹简被他打开,上面的文字映入眼帘。
“《阿房宫赋》?呵,真够大胆的。竟然敢用暴秦之建筑。自大汉开国以来,敢写秦的,除了贾谊,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董仲舒乍一看标题,不屑的讥讽一声,表情就像是在阅读一个牙牙学语之人写的文章,“想做贾长沙第二?真是疯了。”
贾谊是谁?
如果说李白是一人压盛唐,那么贾谊就是一人镇两汉!
虽然贾谊已经过世,但是文坛诸人依旧对他无比吹捧。
他是西汉初年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士!
虽只从政十二年,但是他留下的政治、经济、民生、国防、外交遗产比比皆是,影响了大汉数百年。
最关键的是,他曾经提出过不断分封以弱化诸侯王,只可惜汉文帝没有采用。后来过了几十年,主父偃进一步总结,最后被刘彻采用。
如今不知道从哪一个犄角旮旯蹦跶出的无名之辈,企图沾染第一名士的名誉,这让董仲舒怎么能认得了?
敢打俺偶像的主意,这还得了?
怀着挑刺的心,董仲舒迅速将目光左移,直奔正文。
今日,他就打算让白墨付出代价!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他微微点头,开头尚可,直奔主题,虽未见溜须拍马,但是还没有太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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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开头结束之后,接下来的文字似乎带着魔力,董仲舒突然睁大眼睛,整个人的情绪被赋带动,不由得开始轻轻的吟诵。
脸上的不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神色。
他一般喜欢速读,先了解文章大意,但是这一个习惯在这一刻完全的变了。
董仲舒对赋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忍不住来回品读,仔细咀嚼里面蕴含的多重意思。
简直就像是在吃烧鸡时,忍不住把骨头放在嘴里来回的品味。
“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读完这一部分,他的心就颤抖几分。
在赋中,他似乎回到了暴虐的秦朝,看见了处在深宫之中的六国遗族。
在始皇的暴政下,六国贵族委曲求全,整日活的浑浑噩噩。
继续读下去内容减趋高潮。
“……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高潮结束,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用力猛拍桌子,大喝一声:“妙,甚妙!以连续陈述铺张浪费,言明暴秦之罪过。真乃妙论也!”
董仲舒最后将目光放在议论中。
六国因不爱民,破秦攻破国都。
暴秦因不爱民,导致百姓起义。
“呼!竟然是启示陛下爱民之赋!是我错怪此人了。”
董仲舒用复杂的眼光,再一次浏览一遍全文。
他真的没想到,世间竟然存在如此之人。
“此人名白墨,为何吾从来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是吾在太学闭门修订太久?此赋吾已经失去了评判的资格。其与《过秦论》,恐怕可以并列。”
董仲舒逐渐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放松。
倚着身后的墙壁,不断的回忆《阿房宫赋》的每一个字词。
文章首尾相连,浑然一体。
不突兀,不驳杂,整洁清晰,使人难以忘记。
辞藻华丽,让人耳目一新。
“传世之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这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或许,吾应该见他一面……说不定此人,可以使吾儒家进一步兴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