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白就是那一千人的头脑,那一千人就是他的臂膀,如臂使指,登峰造极!
石斌不禁怀疑起来,就这样一千人一千人,一轮一轮打下去,哪怕再熬斗上两三天,他都未必能砍折那面张牙舞爪的厌旗。
大军后续主力早就跟上来了,夔安的大纛已经入驻邾城,此刻就在石斌身后有着不下五万铁骑,却被司马白区区一千人所阻。石斌很想一声令下,兵马尽出,一举剿杀了司马白和那区区一千厌军,继而将这黄石滩上所有的汉狗下了油锅。
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那样做。
他既然从一开始就入了司马白毂中,也就只能按照司马白的设计熬下去。
黄石滩上聚积的两脚羊不值一提,大江对面的武昌也得朝后放,所有一切在大赵军心面前连根汗毛都不算。
司马白犹如插进羯人心窝里的一根刺,必须以力拔出,因为大赵立国的根本,是羯人的军威!
如果军威破了洞,丁口稀少的羯人,凭何弹压如狼似虎的诸藩豪强?
冠甲天下的名号,只能属于羯人!
“就地扎营,明日再战。”石斌咬碎了钢牙,终于吐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不得不说,司马白对羯人心思拿捏的很准,他打的越狠,羯人就被他捆的越牢。他区区一千骑不是横在黄石滩,而是横在羯人的心头,这道坎,羯人必须堂堂正正迈过去。
一旦迈错了步子,这道坎的后面,就是羯赵的黄泉路!
所以司马白很是肆无忌惮,夜幕之下,只隔着羯人五万铁骑两百步,八百厌军,人卸甲马去鞍,点起了篝火喝起了酒,跳着舞唱起歌。
父母白发兮,盼断肝肠,
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
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
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
岂不愿归兮,豺狼所伺,
岂不惧死兮,胡寇所虐,
我卸我甲兮,家土化焦,
我弃我刀兮,骨肉为奴。
...
驱杀豺狼兮,守我园田,
逐诛胡寇兮,护我亲眷,
...
歌声悲凉决绝,回荡黄石滩,安抚着惊惶不安的百姓。
乱世人命贱,贱如野蓬蒿。
今日有厭旗所护,尚能有一息安存,可谁也不知道,那面厭旗究竟可以撑多久。
一旦那面厭旗倒下,这黄石滩的江口,恐怕就要为尸体堵塞了。
江边的冷夜里,十万百姓渐渐附随厌军而歌,区区十里的黄石滩,俨然成了乱世里难得的庇护之所。
伴着江水的滔滔,歌声萦绕所有人的心头,似乎要唱出汉人们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决绝:
持我刀甲兮,为王前驱,
为王前驱兮,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