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穿上儿子给他新买的毛衣、外套,围着围巾,对着门口的镜子,把皱着的袖子捋平。
之后他拎着柜子上的保温桶,出了门。
深秋天气,空气还是很清冷。
天空已露出鱼肚白,他走过一个街道,下了地铁口。
“老李头,去哪儿?”
“看个朋友。”遇到一个邻居,老李头笑着答道“先走了。”
“走吧。”
恰逢上班高峰期,地铁进站口排起了队。
李老头掂着保温桶静静地站着。
一旁的年轻人看着他的保温桶突然问道“给孩子送早饭?”
“不是,去看一个朋友。”
那人点了一下头,就再也没有说话。
因为是从始发站之后的一站上的车,车上空位还有很多,他抱着保温桶坐在了一个小角落。
对面的小电视正在播放公益广告。
“请不要再地铁上饮食。”
他去的地方很远,需要从城市的这头到城市的那头,一路上车厢里从零星几人到满得人贴人,再到没有人,没有换乘,一下到了终点站。
到站后,他抱着那个保温桶从地铁口出来,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暖黄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甚至有些刺眼。
他去的地方是清源市的公墓,门口卖花的摊子上还放着些无词的歌曲。
“买点花吧。”
“多少钱一把?”
“99一束。”
“这么贵!”
“不贵了,这大老远的,而且我们的花都好看。”
李老头摇了摇头,到墓园的超市里边,花了59元买了一把白色骨朵的花。
“要配点别的花吗?”收银员姑娘问道。
“不用了。”
“一共59元,其它的还需要吗?”
“不需要。”付了款,他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抱着那束花,走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把那束花和保温桶放在了王盛德的墓碑前,然后蹲下打开保温桶,从中端出来一叠一叠的“这是包子,白菜粉条的,这是粥……”
“吃吧。”
他拍拍王盛德墓碑旁的石阶,坐了上去,跟他唠嗑“你走了我也没劲了,干不得那活了,现在在家给儿媳妇帮忙……”
“我老伴回来了,但是她今天没空,改天可以跟我一起来看你。”
“你家儿媳妇……跟人结婚了……”
“你没换给你孙子,换了别人的孙子……”
“唉,花太贵了,下次再给你儿子买,这次就先不买了。”
“中午店里忙,我也不能多呆,走了。”
他坐了有大半个小时,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回程的地铁,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他甚至还睡着了。
好在路程足够长,所以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到站。
一个老头就坐在他的旁边“中午出来了。”
“嗯?”李老头还有些没睡醒。
对方笑了笑,叹息“菜就早上新鲜,偏还不让我们早上出门,唉……”
李老头想了一会儿,低头余光看到他手上的蔬菜水果,明白了。
“那有事的时候该坐还是得坐,总不能一辈子早上不出门。”
“也是,大不了办个普卡。”
说着,新站点就到了,那人道了声再见下了车。
老李头继续坐着,车厢里剩余几个人年纪大都很大,他抬头看了看路线,还有五站,就又眯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