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便要有人替阵亡的将士超度。”
“原来如此。”出乎意料地,慕云溪倒未对苏柒的法师身份有所忌惮,而是倚在桌边,手托香腮道:“你既然见识过战场,便跟我说说,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苏柒本就对这位孤独公主颇多好感,且欠着她一个人情,便索性在她身旁坐下,从燕北军入高丽境开始,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
她讲到众鹰助力下的平壤大捷,讲到一千残军困守安州的无奈,讲到围歼金刀武士的危机,讲到慕五爷火烧龙山、北靖王轻取王京的睿智。
她独独不敢讲血战青杨浦的桥段,那是她心底不敢碰触的殇,每每想起都会勾起对那个人的无尽思念,会瞬间让她崩溃。
苏柒滔滔不绝地讲着,慕云溪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随着苏柒的讲述时而欣喜时而悲恸,时而焦急时而赞叹。
这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也曾与她有过莫大的关系。彼时胜负未分,她皇兄便急着与倭国议和,还要将她这个嫡公主当做筹码,送去倭国和亲。
那时,她惊闻此讯,只觉如同晴天霹雳,不敢相信她的亲哥哥竟对自己如此绝情,跑去乾清宫向皇帝跪求放过,却又招至一顿无情训斥,万念俱灰之下险些三尺白绫自坠房梁。
幸而不久便有捷报传来,说北靖王率军大败倭国,逼其签下纳贡称臣的降书,从此再不敢过鲸海半步。倭国既降,和亲之事自然也就作罢。
慕云溪劫后余生,对这位从未谋面,却改写了她人生的北靖王,心中颇为感激。
但皇兄对于这场大捷似乎并不高兴,且迁怒与她,寻了个“养病”的由头让她禁足,无诏不得出。
慕云溪对此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能不嫁去万里之外的倭国,她已是谢天谢地了。
如今,听苏柒讲述高丽战场之事,生动鲜明得让她如同亲历一般,慕云溪方明白:她如今的岁月安稳,是因为千里之外的边疆,有北靖王率领几十万燕北军在替她浴血拼杀,负重前行。
慕云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长吐一口气,叹道:“这位北靖王,真是我大燕的国之柱石!”
苏柒心口一痛:连日来,她总在逼迫自己不要想起他,但如今被突然提起,她仍会觉得无比难过。
她忙别过脸去,怕被公主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幸而慕云溪犹沉浸在高丽战场的情节里,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兀自笑叹道:“说起来,这位北靖王还是我的堂兄。只可惜先皇有命,北靖王一脉无诏不得入京,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见这位堂兄一面了。”真想当面对他说声感谢,毕竟是他扭转了她的人生。
慕云溪叹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向苏柒问道:“你是广宁人,可曾见过北靖王?”
苏柒被她问得又是心中一紧,勉强镇定道:“见过……自是见过的。北靖王爱民如子,广宁城的百姓人人都见过他。”
慕云溪叹道:“可西京的百姓,从来不曾见过皇帝。”
苏柒此时,着实地怕这位公主再继续聊关于北靖王的话题,索性自己引岔开去:“北靖王府在广宁城威望极高,北靖王兄弟六人,却只有一个妹妹,恰与公主殿下同龄。”
说着,心中沉沉一叹:经过婚礼的一场闹剧,不知慕云萱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是么?”慕云溪对自己这个堂姐妹大感兴趣,“她闺名叫什么?生在广宁,理应比我这个公主自由些?”
“何止自由,这位慕大小姐慕云萱,根本就是北靖王府的小霸王!”想起慕云萱的往事,苏柒的百般愁绪倒冲淡了些,“她啊,光是针线女红师父,就气走了七八个……”
苏柒又讲了些慕云萱的轶事,将慕云溪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二人谈笑间,不觉东方已微亮,竟是一夜过去。
慕云溪自幼生长在宫中,从未有过朋友,更是生平第一次与人聊了半宿的话,从苏柒的言语中窥探了宫外的世界,知晓了许多她从不曾知道的人和事,自然而然地便将苏柒当成了她的朋友,甚至邀请苏柒与她一同用早膳。
公主的早餐也并不繁复,不过一锅热粥配上几碟子爽口的小菜,但在苏柒看来已是人间美味,几口热腾腾的粥下肚,她竟有种欲哭的冲动。
“慢些吃,多着呢。”看她狼吞虎咽地喝粥,慕云溪心里又是一酸:这姑娘怕是许久没吃过饱饭了,也不知她到底是哪个院的宫女,竟遭如此苛待。
正想着,便闻下人来通传,说吟霜阁的夏贵嫔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