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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柒觉得这场景颇有些熟悉,想起她刚进北靖王府时,也时常大半夜被王府侍卫追着满院子跑。但彼时好歹有慕云松这个王府老大撑腰,万一被抓住了也不过是丢脸,但如今在皇宫内院之中,被抓住恐怕连小命都要丢了!
她正兀自焦虑着,冷不防少年抓着她一个急转弯,她招架不及,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喂!喂喂!”她捂着撞出了鼻血的鼻子,边跑边喘息着抗议:“你转弯就不能先招呼一声?”
但少年并不理会她,脚步不停地拉着她一路跑进了一座院子。
苏柒见这院子与她住的吟霜阁差不多的规模,想来是其它什么妃嫔的住处,她正想提醒这“小太监”,擅闯妃嫔的宫苑恐怕没什么好下场,他却拉着她直向正堂冲了进去。
此时屋内还亮着灯,苏柒被少年拉着冲进屋,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水青色锦缎中衣,及腰长发披垂,正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骤然听见声响抬起头来,一张清瘦的脸上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嗔道:“鸿儿……”
少年这才停下脚步,边大喘着气边急切道:“姑姑救我!”
“你这是又惹了什么祸?”青衣少女望着少年和被他拉着,正满脸鼻血毫无形象的苏柒,蹙眉嗔怪道。
但不及少年细说,门外已传来夹杂着犬吠的侍卫呼喝声:“人呢?定是窜进院子里去了!”
青衣少女一双美眸中现出焦急神色,忙道:“你们快去里屋躲着!”见少年带着苏柒去了,复气定神闲地在桌边坐下,捧起书继续佯装入神。
须臾,便有个中年嬷嬷进来禀道:“公主,门外有大内侍卫称,见形迹可疑之人潜入了慕恩阁,恐惊扰了公主,欲进院来搜查,请公主示下。”
青衣少女慕云溪从书上抬起眼眸,故作惊讶道:“什么形迹可疑之人?本宫怎么没看见?”
嬷嬷为难道:“这……”
慕云溪不悦道:“都什么时辰了?本宫早已宽衣歇下了,放一群大内侍卫进来捉贼,成何体统?”
嬷嬷听出了公主话中之意,忙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去将他们打发了!”说罢便关门退了出去。
慕云溪听门外的大内侍卫走远了,方起身往内室来,望着正席地而坐,端着茶壶牛饮的少年,蹙眉问道:“鸿儿,你究竟又闯了什么祸?这位姑娘是?”
少年仿佛被他姑姑提醒了,放下茶壶抹了抹嘴,向苏柒道:“倒忘了问,你是谁啊?”
慕云溪简直要被这个侄儿气死: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你也敢拉着人家在皇宫内院里乱跑,还被大内侍卫一通猛追……你真当自己是孙悟空能上天入地不成?
苏柒却郑重地敛裙向她拜了下去:“参见公主殿下,深夜擅闯殿下寝宫,诸多冒犯,请公主殿下责罚。”
方才躲在内室时,她清楚听见有下人唤这青衣少女“公主”,自是有些瞠目结舌;在转头看看大咧咧坐在地上的清瘦少年,想到他方才叫这位公主一声“姑姑”……
能叫公主做“姑姑”的,显然不会是个小太监。
苏柒抚了抚胸口:皇宫果然不是好玩的地方,随便遇见个偷吃的同伴,身份都贵不可言!
慕云溪见这女子谦恭知礼,又是被他家鸿儿一路拉着跑进来的,倒也不责怪,只向少年慕鸿道:“那些侍卫为何追你?你又闯了祸?”
慕鸿无所谓道:“去御膳房吃了两个包子,算不得什么大祸罢。”
慕云溪却听出了端倪:“德妃又为难于你?”
慕鸿垂了眼眸,揶揄道:“没有……”
慕云溪心疼地看着这个侄子,暗叹这孩子生在宫中实在命苦:生母是个位份不高的才人,本就不得圣宠,在生他时便血崩而亡,太后念他是皇长子,便自幼收在身边抚养。只是近几年太后与皇帝日益不睦,皇帝便打着皇长子需要教养的名义,硬将这孩子从太后身边夺了来,放在了德妃宫中。
但德妃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对这个孩子打心眼里不喜欢,加之慕鸿这孩子生性倔强,打死也不服软,便愈发招致德妃厌恶嫌弃。
如今德妃有孕,很可能是个皇子。宫中皇嗣之事永远是你死我活,慕鸿这个碍眼的皇长子,自然对她肚里的孩子构成了威胁,于是德妃对慕鸿变本加厉地虐待,动辄训斥打骂,时常连饭都不给吃,只盼着哪一日他能饿死、病死,或是闯下大祸事被皇帝褫夺了皇子身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