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的孩子……
苏柒闭了闭眼,又片刻的恍然:她想象若那场大婚能得以圆满,如今的他骤然听说有了子嗣,会高兴成怎样一副忘形的模样。
他大概会一把将她抱起,忘情地在新房里一圈圈地转着,肆无忌惮地大笑;大概会风一样地去禀报他母亲,在她的咄咄念叨中扬眉吐气一把;大概会派人在王府后花园连放三天的烟火,昭示王爷之喜……
苏柒想着,无血色的唇角竟勾起一抹笑意,她能真真切切地想象出他欣喜的样子,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中闪耀的光。
可当她睁开眼,望着眼前物是人非的一切,又是不由的一阵心痛。
那场婚礼,已成了她与他平生的噩梦,戚家与慕家的血海深仇,犹如王母娘娘画下的一道银河,将他们二人置于两端,比牛、郎织女离别得更彻底。
偏偏,一个小生命不期而遇,在这样绝望的境地。
苏柒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若这孩子出世,便注定自幼失孤,缺少父亲的关爱呵护。
但更重要的是,待这孩子长大成人,若知道自己是一段仇家孽缘的结果,身上背负着纠、缠不清的父仇母债,让他在这世上如何自处?
冤冤相报何时了,前一世的宿怨,已经让她和慕云松饱尝苦果,却又无可奈何,她实在不愿也不忍,将这份仇恨的种子,再种在下一代的身上。
苏柒痛苦地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孩子,你真的不该来。
她正说服自己做着最后的决断,却忽闻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原本不想去理会,但那敲门的人不依不饶。苏柒被这敲门声弄得愈发心烦意乱,只好起身往院门口去。
到门口,便听闻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苏柒只得开门,向红衫绿群立在石阶上的中年妇人问道:“王婶,有事儿?”
“呦,小柒啊!”掮婆王氏手里捏着个帕子,神情有些复杂,“自打你跟你那位堂兄私……那个搬走之后,真是好久不见了哈!”
然苏柒此时,实在无心与她寒暄,直接问道:“王婶是来寻我家先生的?他刚刚出去了。”
“是……啊,不是!”
见王婆吞吞吐吐,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几绞,苏柒愈发心烦,便道:“我家先生不久便回来,请王婶稍后再来罢。”
说罢,便要关门回屋,却被王婆先一步扯住了衣袖,急促道:“苏先生不在,找你也行啊!”她抢步挤进门来,做个焦虑状道:“是我家那小孙儿虎子,小柒你也认得的,这两日突然撞了邪似的,不说话也不动,还时不时胡言乱语地大叫,着实吓人!”
她说着,偷眼去看苏柒,见她顿住了脚步,忙继续道:“把我给急的,高香也烧了,黄纸也燃了,就是不管用。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那么巧听街坊说这慧目斋里有动静,似是你们师徒回来了!我就赶紧的念阿弥陀佛,真是我的虎子命不该绝!”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苏柒往外走,“救命的大事儿耽误不得,小柒,求你快跟我去家看看!”
苏柒本无心管他人的闲事,但听说是王氏家的孙儿虎子,想着那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昔日在东风镇时也与她十分亲近,实在不忍心看他被邪祟所害,便跟着王氏去了。
来到王氏家中,苏柒望了一圈儿:“虎子呢?”
“虎子他……在卧房呢。”王氏脸色颇有些发白,提起水壶给苏柒斟茶都有些哆嗦,茶水泼洒了一地,“你先喝碗茶歇歇脚,我……我去……”
“去叫人来绑我?”苏柒说着,人已如弦般绷紧,伸手向自己怀里的弗朗机摸去。
王氏手里的茶碗“咣”地坠地,胸口急促起伏,偏脸上还挤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怎么会呢?小柒我……”
“是被人胁迫的?指使你的人是谁?”苏柒在冷声问道。若论被掳遭劫,只怕天底下谁也没有我经验丰富。
“我……我……”王氏在逼迫压力之下,终忍不住嚎哭了出来,“我也是没法子!他们把虎子……”
苏柒此时,已无心听她的诉苦,机警地环视了一番看似空荡荡的房间,将弗朗机紧紧握在掌心,慢慢一步步向门口方向退去。
身后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苏柒想都不想地转身开枪,“砰,砰”两颗火弹向门口的人影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