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起他的才华,解缙信心十足,他接过了小太监递上来的笔,挽起袖子,笔尖沾了点墨,落在画的留白处,笔走游龙,很快,一首五言绝句便写好了。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写完这四句诗,解缙放下了笔,跪在了朱棣面前,不管不顾地道,“臣恳请皇上册封太子!”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极了,朱高煦朝朱高炽看去,一双眼睛冒火了,他见朱高炽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气怒至极,也想起了四弟的话,“你不要碰大哥,他一个人的脑子,抵得上咱们三兄弟的脑子,你不要栽进去了,回头弟弟我还要想办法去捞你!”
果然,老大就是个黑芝麻团子,心眼儿黑得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朱棣笑了一下,道,“朕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说说,朕的哪一个儿子,配坐这太子之位?”
解缙没有听出朱棣话里的嘲讽之意,一心想着自己这从龙之功,将来是不是能够官居一品,欢喜道,“皇上,大殿下乃太祖高皇帝册封的世子,为长而仁孝,天下归附,若弃长立次,必兴争端。先例一开,怕难有宁日,历代事可为前车之鉴。”
解缙说到这里,别有深意地朝后宫看了一眼,抬起头来,朝朱棣道,“皇上,好圣孙!”
“哈哈哈!”朱棣不由得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看着解缙,眼底迸射出了杀意,若非老四再三叮嘱,此时,他就能将解缙拉出去问斩。
立谁为太子,还轮不到他解缙来说三道四!
老四的那个梦里,他居然不到一岁就没了,想到这里,朱棣心如刀割一样,他的小儿子,为他做了这么多,从来都没想过要从他这里拿到什么,皇位给他,他都不要。
怎么老大,他的脸就这么大?觉得自己身为长子,就活该继承他的所有的遗产?他还没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朱高炽眼角余光朝他爹的脸上瞥了过去,看到他爹面沉如水,心里一哆嗦,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他爹看到这副画后,一定会感动的吗?
爹登基已经一年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立太子,朱高炽是头猪也知道要着急了。
不是没有找人上请封太子的折子,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言官,折子上去后,就是留中不发。
朝中一些重臣们,比如夏原吉,比如茹瑺,就跟哑巴一样,提都不提立太子的事,就好似父皇能够真的活一万年。
“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啊!”朱棣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画边,一声冷笑,手指头在画上轻轻地滑过,“看看这头老虎,须发都白了,这是说朕老了,该挪位置了?“
解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的冷汗爆射,他拼命磕头,“臣绝无此意!”
朱棣没有忍住满腔怒火,一脚朝解缙踹了过去,因不是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收力,解缙如同一块破布一样,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旁边的大柳树上,他咳了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绝无此意,朕看你是巴不得朕快点死了!你说说,朕的四个儿子里头,到底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当马前卒?”
若没有老四成日里的耳濡目染,此时,朱棣肯定要把“这是朕的家事,轮得到你来管?”之类的话来,他看解缙的眼神,简直要一口把解缙吃掉。
解缙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瑟瑟发抖,“臣不敢,臣只是看到皇上和四个皇子们父慈子孝,一时感动,才会,才会画了这副画!”
此时,解缙哪里还敢承认?
“当面欺君,该当何罪?”朱棣怒道,也不管老四对他再三叮嘱,物尽其用的话,他富有四海,还少不了区区一个解缙。
“爹,解缙乃奸臣,当诛九族!”朱高煦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着解缙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杀意。
解缙魂都快吓没了,他求助地朝朱高炽看去,眼中的意思格外明显。
解缙想不明白,多简单的一件事啊,朱高炽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又是太祖高皇帝册封的燕王世子,占了大义,他只是顺水推舟一下,为何会把九族都搭上呢?
“皇上饶命啊!”解缙眼见朱高炽面如灰土,他忍着心口剧痛,膝行两步,趴在地上,“皇上,臣糊涂,求皇上饶命!”
“朕若是饶了你,将来,是不是会有数不清的人再来请朕立太子?朕还没有死呢,朕的儿子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朱棣话音方落,朱高炽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说,心头的恐惧如野草一般蔓延,浑身发抖。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忙跪下,两人的心情却是大不相同,一人窃喜,另一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