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未等到她开口,那个人已经走过来,跳上了马车,一脸哀伤地拥住了她。这种时候,在那么多下人惊愕的目光中,沈立冬应该果断地推开那个人的,可是她没有推开他,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何年何月相见都不知道,也许是他那一身的素白,那眼里的痛苦绝望触动了她的内心,让她无法将这样的人就这般地给推出去。
因而就只能那般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抱着她,靠在她的肩头上。本以为稍稍放纵他一下下,容许他这般稍稍地依靠她一下的,只是当她触觉到有什么东西似滴落在她的肩头上,浸湿了她的衣衫,烫到了她的肌肤,她才惊呆似地移开了,望向那个人的眉眼。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微翘而起的时候,分明还沾染着未曾擦拭干净的泪珠,入目之中,晶莹剔透得很,滑落无声,就那般没有掩饰地进了沈立冬的眼睛里。
她似不敢相信,如他这般的人物,会有这般落泪的时候,因而指头微微而起,触手一碰,便发现指腹上沾染的便是那热热的感觉,那热度几乎要灼烧了她的指尖,令她心中大震不已。
“你——”出口的只有一个字,她唇角微微张开着,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如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人。
那个人却揽手一起,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上,似不愿意被她看见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只是他闷哼在肩头上的声音,还有那极为压抑的痛苦,还是令沈立冬开了口。
“朝云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舍不得冬儿吧,如此这般相送,倒让冬儿心中也不好受起来了。”她努力想要让气氛好转一些,却不想她这般开口,反而加重了此时此刻的悲伤氛围。
“小丫头,现在就连你也要走了,都走了,一个个,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呢?”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没有办法再帮得这个小丫头逃脱被发配荒洲的事实了。
因而此番他来相送沈立冬,除了伤感,还有愧疚。“对不起,小丫头,一直说要护着你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护住你,是朝云哥哥太没用了,对不起,让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去那样的地方,是朝云哥哥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去发现,也是我无能,没有办法给小丫头挽回这个局面了。所以为了赔罪,朝云哥哥决定陪着冬儿一块儿去荒洲好了,到了那里,说不定什么都会再好起来的。”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好好地在荒洲活下去,可是他还是毅然地来了,决心陪着她一道儿去荒洲。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了无牵挂了,除了这个小丫头之外,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值得去守护的人了,所以就算前路,生机渺茫,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跑来了,厚着脸皮对着小丫头开了口,让她带着他一道儿走。
那沈立冬本以为谢朝云不过是来相送她一程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打了这个主意来的。当下她微微一愣,道:“朝云哥哥,这件事情冬儿知晓并非任何人的过错,不过是皇权大如天罢了,谁也预料不到皇上会插手,所以有了这样的结果,对于冬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不然,帝王眼中,比起这万里江山而言,我沈立冬一个区区小丫头的性命,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因而这圣旨让我沈立冬风风光光地成为县主去荒洲,已经比当场赐我三尺白绫,毒酒或者匕首,那可是好多了,毕竟发配去荒洲,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当场被灭杀,那就绝无半点活下去的可能,不是吗?如此这般,冬儿还算是幸运的,不是吗?朝云哥哥,你说呢?”她看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就连谢朝云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小丫头方方面面早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因为对于这次发配去荒洲,她看起来很淡然,显然是将什么事情都计算在内了。
当下谢朝云嘴角发苦得很,还以为这个时候他还能成为这个小丫头的依靠,没想到到头来是他想要借助小丫头的力量依靠着继续活下去。
没错,他此来,明面上他陪着这个小丫头去荒洲,人人都会以为他疯了,或者是羡慕沈立冬有他这样一个大哥哥这般陪同着去荒洲,可是心里头,谢朝云明白得很,现在的他,已是水上的浮萍,他想要拼命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告诉他自己还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告诉他自己,他还有被人需要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需要别人的人,他才是那个需要依靠的人,而不是被别人需要,被别人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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