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回身,没想到他挣扎得连人带被子一块从床上翻了下来。
护工摁了急救铃,很快,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夺门而入。
她惊慌得想要上前帮忙,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合力将他又推上了病床。
这一下,她再靠近,想要看看他伤得严不严重,他却像是负了气般扭开头,闭上眼睛,“你走。”
……
顾容昊接到司机无功而返的电话时,人已经走到地下停车场。
强忍了微怒的声音:“你没跟她说是我让你去接她的吗?”
“说了,简小姐也说她自己会跟您解释,病房里发生了点状况,她走不开,请您原谅。”
顾容昊挂断了电话,咬牙切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反而冷冷笑开了。
温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温妍表面温柔大方暗地里却喜欢使坏害人,温礼衡不声不响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眼镜蛇,而温礼乔则更是过份——明明知道他跟简竹是什么关系,可还是不死心,纠缠一个根本不可能属于他的女人。
顾容昊将车从车库开出来,刚刚驶上环城大道就接到何助理的电话,说是刚才去过拘留所,也见过顾荣礼,再过几日庭审,而他想再见简竹一面。
“有什么好见?你没问他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见?”这时候他火气正大,怎么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围着那女人转呢?一个屁大点的姑娘,除了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男人没事围着她转?凭什么?
“顾荣礼说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妹妹翩翩,另外一个就是简小姐。他说简小姐刚到边城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连着发烧烧了两天,却因为寄人篱下害怕被人嫌弃,所以一直装没事人。那时候翩翩也还住在顾家的大宅里,白天家里没人,翩翩一个人在‘西苑’里疼得死去活来时,给吃饭时坐过她邻座的简小姐打了电话。简小姐自己还生着病,可还是去背了翩翩下楼,再把她送到医院。等顾荣礼赶到医院的时候,简小姐双颊已经烧得红透,却还是站在人群中排队帮翩翩拿药。顾荣礼说他就是那时候震惊的,或许是同病相怜,因为有一个姑娘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对他们兄妹好,所以他才会……喜欢她的。”
“这不可能!”顾容昊的冷笑更甚,“顾宅多少个佣人,多少个司机,家里若是有人生病,从来都是直接叫医生!”
何助理叹了口气道:“顾总,您是顾家的长孙,顾宅是您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您是那的主人,所有人都关心您、照顾您,下人也都为着您转,您自然不会感受得到在那宅子里生活的艰辛。可是那样的大宅,寄人篱下地在里边生活,就是得看人脸色。若是主事的人不开口说话,下人便都欺生,自然不会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只要你别病死,就行。”
顾容昊抿唇不语,想起这几年顾母对待简竹的态度,他以为,至多就是有时候顾母闲来无聊,找找茬罢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简竹在顾宅生活的这几年,竟是连生病都没人管。
顾容昊心有余悸,恍恍惚惚想起这几年里,他鲜有回家的时候,就算回去了,不是跟她吵架就是跟她打架,从未认真关心过她的情况,也不知道她在他的家里原来跟自生自灭没什么区别。
他的车一路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之间穿梭,心情便一上一下起起伏伏个不停。
回想起这三年,他从未对她好过,也没做过什么让她感动到痛哭流涕的事情。
可是那么多人喜欢她,她还是说她喜欢自己。
会不会有一个人突然对她好了,好到让她忘乎所以地觉得那就是爱了,然后她就不再喜欢自己?
顾容昊的心忐忑不安,到后来竟然变成一丝丝地揪疼,紧紧牵扯着他的心。
若是从前他还能够一笑置之,觉得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人生最大的变数就在于,你总以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人,终有一天,便不再属于你。
……
顾容昊的车到住院部的楼下,还没停稳,就见简竹一边揉着自己的脖颈,一边从大厅里走出来。
她远远看到他的车,几步奔上前来,叩了叩车窗,“怎么是你?”
他摁下车窗,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微暗,长长的住院部小道上,正点亮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他仰起头来看她,大手一伸,捞住她后颈向下一压,也不管过往行人,便将双唇贴上了她的唇。
温热的触感,灼热的呼吸,霎时就让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