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从草堆爬起来。
棚顶换气的小天窗能零星落下一点光,清淡如水的洒在牢房地面正中央,如箭中把心。
齐炽跪行向那边,然后从头上抽出一根别冠的金簪来,对着月光,他看了很久,之后他看向李光尘他们那边,用细弱蚊喃的声音道:“如果必定要死一人才能平息事端,何必牵连你们呢?”
说完,他收回视线,将金簪划向手心,那金簪并不锋利又软,他要捏着尖端十分用力,才将手掌心划破了一道口子。
齐炽蘸着这些血迹,在自己的白色内袍子上写道:“因嫉成恨二十栽,先辱后杀之,大错铸成,无颜于世,望圣上见谅!”
写完这些,他褪去半边肩膀的衣服,拿起金簪,再次狠狠的扎向自己的胸口……
李光尘睡梦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倏然惊醒,知道不是梦,她能夜视,四顾一下,很快发现齐炽那边的异常。
李光尘瞪大眼睛站起来,跑向齐帜那边握紧了栏杆问道:“大殿下,大殿下你怎么了?”
并没有人回答,李光尘见事不好,喊道:“来人啊,大殿下出事!”
隔壁的王旭升背惊醒,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光尘蹲下去仔细看齐炽,齐炽距离她一人高的距离,齐炽的头正好对着她这边,她能看见齐炽的眼皮子跳动,还没死。
李光尘叫道:“大殿下,齐炽,你怎么这么傻啊?”
那边人的嘴角翕合,终于发出了声音:“三弟妹,我出不去的,我永远,都出不去的,我知道……”
李光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就胡思乱想,你是大皇子啊!”要做皇帝的。
齐炽声音轻轻的:“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当老大了,我只想和娘子,做一对平凡夫妻……”
“可以的,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给我挺住!”
齐炽摇着头,声音更低了带着追忆:“我挺不住了,我早都挺不住了,六岁的时候,文武百官上奏,说我到了蒙学的年纪,要安排侍讲侍读给我,圣上用此子尚幼四个字打法过去了,那时候我就应该有觉悟,应该给别人让路的。
这样就不会有以后的尴尬。
八岁大臣们再提,父皇依然说,此子尚幼,十岁,此子上幼,十二岁,折子留中不发……”
“你们永远无法体会那种,你们的亲生父亲,在别人不在的时候,认真的对你说,我今生最大的后悔,就说宠幸你的母亲,生了你这个蠢材!
他,最大的,后悔!
如果早一点有,自知之明,就不用听,最大的,后悔!”
李光尘耳朵好,都听见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齐炽,过道里还没有人来,她急得喊道:“来人啊,到底有没有人啊?”
天牢的上层,隐约听见铁链子响,才来人。
李光尘又对着大皇子喊道:“你要坚持,别人越是觉得你是障碍,你就越应该活得漂亮给他们看,不能轻生,你要给我挺住!”
齐炽眼角闭上了,嘴唇动了动,应该是在说,告诉娇娘,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李光尘猜测娇娘就说大皇子妃,所以齐炽突然轻生,跟今天大皇子妃的消息有很大关系。
“你要活着才能亲自去原谅她啊!”李光尘喊道,这次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李光尘去看齐炽脖颈上的筋脉,已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