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向你赔罪,求你原谅我……”季望舒像风中落叶抖个不停,落在地上,匍匐在骆凉空脚前,只求那个男人能原谅她的一时冲动。
男人巍然不动,比俯瞰众生的神明还冷漠无情,正眼都没看过此时正匍匐在他脚下、低至尘埃的女人。虽然没有因为被扇巴掌而发怒,但他脸上的神色相当不好看,他幽深的眸底也更深了,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男人的无动于衷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季望舒真怕她冲动的巴掌会害死孩子,脑子突然被放空了,可身体却猛地直了起来,左右手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脸——
“啪”“啪”“啪”……
响起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声。一声紧接一声,连绵不断!
巴掌声不大,但在这寂静的连呼吸都听得清楚的病房异常刺耳“啪”“啪”“啪”……大有骆凉空不消气,她会一直扇下去的架势。
骆凉空浑身一颤,僵硬了一样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幽深的黑眸却是怒浪滔天,死死盯着季望舒的脸。
这张脸,一分钟前还是瘦削的瓜子脸,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很苍白。可现在,像加了酵母膨胀的面团,肿的老高,指印清晰可见,因为扇的力道有点大,嘴角两边也都破了,出血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狠起来,让他这个男人都怛然失色,心里的火也因为这种震惊的赔罪方式悄然消散。可是——
“昏倒前,我亲手把孩子放进保温箱,我很清楚他没死。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睡了这么久孩子也没喝奶,肯定肚子饿了,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吧,求求你了……”
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这副卑微的样子,他会心痛?她说的话、嘴角的血迹,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凌迟着他心尖上最脆弱的神经,刀起刀落,带起猩红纷飞的血迹和钻心刺骨的疼,简直能要他的命。
几乎是一瞬间,骆凉空就从惊愕中暴起,发狠地拽起季望舒,暴怒的双眼满是血色,紧紧的、死死的瞪着她:“你不信是吧?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你的孩子,如你所愿。”
可能是心疼得实在受不了,可能是不想她再继续扇下去,也可能是反感这个女人竟然不相信他的话,又或者自己对孩子的死内疚?不,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肯定是这个女人又装模作样想博同情,所以才来这一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骆凉空气急,既然如此,他也不妨让她彻底死心。
骆凉空愿意带她去找孩子,季望舒心里是高兴的,可他说的话、脸上发狠的神态,又让她不安,可不安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孩子不可能会死的,我昏迷前他明明好好的不是?!”最终这个声音打败了她的怯意,跟了上去。
电梯上的数字一直下降,从17,到10,再到5……数值越变越小,前一刻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怯意和害怕,在电梯停在地下二层、前面不远处挂着的门牌时,像燃尽的火堆里加了木榧,火焰一下子蹿涨吞噬了季望舒整颗心。
门牌上,清晰、醒目的写着三个字——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