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亲口承认的?”
因为这句话马上坐正的郦南绅,眸闪精光,问得无比慎重,可见他有多紧张这个问题。
“对。他承认了。”
蔚鸯点头,目光则灼灼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下一刻,郦南绅不觉对着桌面上的照片露出了一抹悲喜莫辨的笑,是喜欢的又是酸楚的,过一会儿,眸子里泛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气,然后开出口来的声音竟然微微哑了,语气里更隐隐透出了一些激动:“我……我怀疑过的,真的怀疑过的,只是出生日期对不上,我以为,她是恨透了我,才会胡来的……再看到裴渊那么紧张他,还把他立为了继承人,我以为真是那么一回事……想不到……”
他捂了捂嘴,这个坚强如铁的男人,居然落下了眼泪。
蔚鸯看得分明,那是因为高兴——据她调查,慕戎徵的母亲裴沫莲曾是叔叔的爱人,他们是被人为拆散的,拆散他们的人,正是郦南绅的母亲郦老夫人。
郦南绅会落泪,应是做梦也没想到,曾经深爱的女人,竟为他诞下了裴御洲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政治上的对手将他的儿子培养成了南江的继承人。
是啊,蔚鸯也没想到,对慕戎徵无比严厉的裴渊会是这样一个人——可以抛下个人恩怨,甚至不计较他不是亲生的,一心一意将他培养成了南江的总司令。
爱乌而及乌,裴渊对裴沫莲的感情有多深,可想而知了。又或者裴渊是想借慕戎徵成就更大的事业。
“叔叔,开个记者会吧——现在裴御洲需要你为他正身份,洗刷乱伦的丑闻。虽然这会揭开另一段丑闻,但是,这件事是时候该作个了结了……这是你能为裴沫莲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站了起来,看了看墙上那只精巧的挂钟,说道:“给他打个电话见个面吧!这件事,东原和南江必须携手进退……”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郦南绅很惊讶这个孩子竟然知道那个秘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蔚鸯调头往外而去,不想作任何解释。
*
蔚鸯回到别墅已经很晚,没意外,一进客厅就看到司小北守在那里,手上正在翻一本书——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生平没什么不良癖好:既不交女朋友,也不赌不好酒,闲着没事就爱看书,说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一点也没错。
曾经她笑着对他说:“小乖还是毛孩子,要不,你去外头谈谈恋爱?”
被横了一眼,他说:“我好像和你说过吧,我们这种人,一旦感应到宿命之人,就会对别的异性失去感觉……你让我谈恋爱?找谁谈去?”
对于这个特异功能,她挺好奇的。
说来这些年,这小子还真没对任何漂亮女孩动过心,规规矩矩做着“叔叔”,规规矩矩地教小乖伊呀学语、蹒跚学步、读书认字……
很多人都觉得司小北是她弟弟,可小乖却叫他叔叔。
是的,他们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姐姐不像姐姐,弟弟不像弟弟,叔叔不像叔叔,却组成了一个奇怪的一家三口。
甚至有人觉得司小北是她的爱慕者。
她从来不去辩解。
在她,司小北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信托他,把自己最爱的女儿交给他看护,那是最放心的事。
“小乖睡了?”
“睡了。”
“听说总统府发生大事了?”
这个人的眼线可多着呢,不用她说,他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嗯……”
司小北去倒了一杯凉白开给她——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很好,对方行动了。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不是郦老夫人在背后玩这一出了。”司小北下了一个结论。
八年来,她和司小北一直在追查谁在背后指使祁大夫人——当年,祁大夫人事发没过多久就自杀了,那个幕后之人把祁大夫人推出来,利用何欢和霍岩,制造南江刺杀案,其目的,她本以为只是想制造南江的混乱,如今才明白,对方更想把裴御洲的身世给曝出来。那个人不光想毁掉她,还想毁掉裴御洲。
这八年,她隐约查到这股力量来自总统府,可因为近几年对方没什么行动,也就无从查起——哦,对了,就是在她怀孕期间,曾被人偷拍过照片——当年,从南江回到东原,她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国,等到了国外,司小北安排人手将她接了去,因为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怀着身孕,这件事一旦消息外泄,就有可能传到慕戎徵耳朵里,她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所幸,司小北办事能力非常强大,真的将她藏了起来,被偷拍事件发生之后,更是将她藏得不见天日,直到她生下小乖,她才恢复学习,而带小乖的工作就落到了司小北身上。后来她去参加特训,养孩子的事,全归托付给了司小北。
此后这几年,他们的行踪一直对外保密,外头人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所以,她怀孕时的照片,应该就是之前被偷拍的那些。
“直到今天,我才弄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蔚鸯作了一个总结,有力地吐出两字,“报复。”
“差不多吧!现在情况基本已经明了。”
司小北表示认同。
“唉……叔叔这辈子活成这样子,真是太可怜了……”蔚鸯表示很叹息,“好好的一段情缘尽毁,连有儿子都不知道。”
“没事,一切正在往越来越好的路上走……只要总统先生可以跨出这一步。”
“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那就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指使祁大夫人差人在暗中折磨我?”
“慢慢会弄明白的,不早了,你可以去睡吧……我去得书房看会书……还得等消息……”
他扬了扬手上的书,走了。
“喂,你还要等什么消息?”
蔚鸯扬声问。
“你懂的,还问就太假了!”
是,她懂的,那就不问了。
蔚鸯不再啰嗦,直接回了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走神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一些黯然神伤,脑子里将刚刚和慕戎徵的画面过了一遍,八年了,他还是那臭脾气。真是要气死她了。
唉,怎么办,睡不着!
蔚鸯心下挺乱的,想了想换了一件衣服,走进了拳击房,独自一个人对着沙包发泄了一通,直把自己折腾的满头是汗,才回去冲了一个温水澡,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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