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只谈私事,不说公事。”
慕戎徵也没有和他谈公事的意思。
“私事?有关你母亲的?”
他们之间好像也只有这件事可以谈的。
室内有一对小沙发,那是郦南绅闲来无事来此小憩时最喜欢坐的地方。现在,他坐了过去,同时示意慕戎徵坐。
“对,我想知道十六年前,你有见过我母亲吗?”
坐下去时,慕戎徵观察着他的情绪波动。
“的确见过一回。”
慕戎徵的眼皮跳了跳:“她来瑞都就是为了见你吗?”
“不是。”
郦南绅的目光幽了幽。
慕戎徵颇感意外:“那她来做什么?”
郦南绅沉默了一下,叹气:“为了刺杀。”
“刺杀?”
这让他又一惊,“刺杀你?”
“不是。”
“那刺杀谁?”
“我母亲。”郦南绅捏了捏眉心,“那次,她利用我接近我母亲,想杀死她,为裴勇报仇。结果没成功,后来遭了追捕。那几天正好是我准备结婚的前一周,婚讯刚公布没多久,她就来了,我很高兴,甚至想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不顾一切和她远走天涯。可她不是为我而来。她是为了复仇而来。我被她利用了,伤了我母亲。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暗中请求我大哥不要去追捕。我大哥很爱护我,真的没派人出去。但是,我妈的人还是在暗中对她进行了追杀。”
所以,那次,父亲裴渊跑去南江是为了救母亲,所以一起遇上了蔚武夫妻。
“你给过我母亲一对凤凰坠子是不是?”
“是。”郦南绅点头,“那是我从大哥的宝库中悄悄拿的。也是沫莲向我要的。我去寻了来,就给了。”
“她要你就给?”
“对。”
呵呵,这个人还真大方?
“有问过她要这个干什么吗?”
郦南绅自嘲一笑,“那时我并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她是来给你父亲要回属于你们慕家的东西的……不过,这也该,本来那坠子就是慕家的。”
这么一件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父亲为什么要瞒起这件事呢?
“能给一张我母亲的照片吗?我身边的照片——她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慕戎徵从中取了一张睡在葵花边的照片。
“就要这张。”
郦南绅笑了笑,“我本以为你会把这些照片全都要回去。”
“总统先生是有家世的人,把我母亲的照片留在这里的确不合适……如果您能全部给,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但是,我想您肯定不会给。而且您敢在这里摆放着,想来您有应对的法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是我母亲,但是每个人自有他纪念人的权力……”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作是他,爱而不得,又无法忘怀,若有爱人的照片,也会如此做:以解思念之情。
“以前听说裴家老四性格孤僻、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并不是,你是一个很懂感情的人。和你母亲一样……”
也许是爱乌及乌吧,郦南绅对这个年轻人有一个说不出来的喜欢。
“可见传来之言,很多是不能信的。总统先生,我也听说外头传言说您优柔寡断,凡事不能自主,以至于放任红楼年复一年坐大,却对其束手无策。也许这些都不能信。前总统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您其实也有野心,只是您不喜欢表现出来……”
这句评价令郦南绅目光一闪,“哦,何以见得?”
慕戎徵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一张小照片边上,指着那照片说,“这张照片,是我们整个A国的版图,这是手工绘制的,上面没有区域分界线,只有州府分界线,整张版图上,只标明了一个都城。其他都没标识,这说明,您从来没认同过其他两地的独立,更说明您心里有一个志向,就是想在有生之年,一统A国。”
“不管是南江还是北江,本来同属一个国家,在我心里,至始至终觉得平津才是国都,我是郦家人,这么画版图,最正常不过。”
郦南绅不觉得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妥。
“我听说了,您的手暗中在把控红楼。红楼名声很难听,其中一大半还涉赌涉黄——但是,有朝一日,您要是把红楼控制住了,东原就是您说了算。只是把红楼洗白,整肃清理,血洗重组,却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您要是真的在这么做,只能说明,您的野心比前总统还要大……您撒下的网,应是天罗地网——所以我承认刚刚您说的话,传来的话,的的确确是不能随便轻信的。”
生活当中,有些看上去像软脚蟹,其实他只是幼年大白鲨,一旦长成,就会称雄称霸;有些看上很彪悍,其实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还有一些,就是实打实的厉害。
这个郦南绅就是前者。
瞧瞧啊,那眼珠子暗暗闪烁时,看上去有多奸诈,只是他喜欢深藏,很信看出来,所以,东原内部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还真是不太好说。
“我突然觉得,南江真正厉害的人,不是裴渊,未来你才是那个难缠的狠角色。你们父子齐心,野心可大着呢!”
三言两语,郦南绅对南江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
“我没多大野心,只盼望三地归一,国家兴盛。这也是我母亲的心愿。母亲在世时曾说过,国家分裂,政党暗斗,百姓最苦,他希望天下一心,国民皆能安居乐业,婚姻可自主,恋爱得自由……这也是我的心愿。”
闻言,郦南绅不觉微徵收了收神色,脸上闪过复杂之色,无他,这话,其实是他说过的——这个裴家的孩子,和他志趣太相投了,可惜啊,他竟是裴渊的儿子。
他抬头睇着照片上人暗暗一叹:这要是他儿子,那该有多好,可惜不是。沫莲啊沫莲,你到底得有多恨我,才会宁可暗中跟了你大哥,也不愿等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