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省里要用外汇的地方多,好几个省属大厂都等着外汇引进先进设备呢,你一下子又弄回来这么大一笔外汇回来,大家伙儿就都找到姜老那儿了;好多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点企业,姜老也拦不住啊!”
“不过你放心,姜老也不会让你吃亏,他打算从省饲料厂弄一批设备出来,给你们小雷家,省饲料厂这批设备虽然不比美国的先进,可对你们一家村办企业来说已经足够了,而且走的是内部划拨价,比市场上的低不少,总得来说你们小雷家还是赚了么!”老徐对这个处理也有些不太满意,他治下要是有企业引进国内最先进的设备他脸上也有光不是?
可这是全省一盘棋的大事,他也不能违反大局,而且那些省里大企业引进先进设备似乎的确比小雷家引进设备的意义更大,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不光是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还要转过头来安抚沈隆。
“不是,徐书记,这就几万美元的事儿,都能让姜老食言了?”沈隆很是不满,我费尽心思弄来的外汇,怎么就让别人拿去花了呢?
“东宝,你可别光算你们小雷家在广交会上卖出去的那点,你不是还和美国商人签署了后续供货合同么?这以后每年加起来,可就不是几万美元的事儿了,那是十几万,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美元的大合同啊!”老徐摇摇头,要真只有几万美元,那姜老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徐书记,这就太过分了吧?哦,他们这不仅要抢我们小雷家已经盛到碗里的?就连锅里还没熟的,地里还没长出来的都要惦记啊!”沈隆差点就要拍桌子了,合着你们这是把我们小雷家当长期饭票了啊?
“是,那些人的打算对你们小雷家来说是有些亏欠,但是没办法啊,咱们国家缺外汇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全国各地不都这么干么?东阳木雕、京城景泰蓝、景德镇瓷器,这些企业出口创汇的钱不都也没有落到自己口袋里,全都被拿去购买工业设备了么?”老徐继续劝道,“东宝,你也是党员,想问题不能光从小雷家出发,也得兼顾大局!”
“那能一样吗?东阳木雕、景泰蓝他们发展的全都是手工业,要外汇也没用啊?我们小雷家还想发展高附加值的饲料业,如今全国各地都在号召养猪,我们这也是关系到民生发展的企业啊!我弄来美国的先进设备,就能产出更多更好的饲料,让更多人吃上肉,这怎么就是不兼顾大局了?”
“而且,我和人家美国商人都商量好了,人家把报价单都给我发过来了。”沈隆从公文包里拿出大卫发给他的设备清单,“人家还指望从这上面赚点呢,要是这个单子没了,搞不好我们现在的竹雕、竹编工艺品出口都成问题!”
“一收到设备清单,我就想去省城找小辉他们帮忙,看看那几样设备最符合我们小雷家的需求,现在倒好,竟然被人给打劫了!”沈隆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看看。”老徐以前在金州化工厂工作,对各种工业设备的行情还是很清楚的,他拿起清单看了看,“这上面不少设备都非常先进啊,而且比起进出口公司的价格来,还要优惠不少,你们小雷家要是真能拿下这批设备,那可是赚大发。”
“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抢了?”沈隆没好气地说道,他知道老徐不会在意这些,而且这种风格也符合基层干部的身份么!
“原先我是想着帮省里劝你来着,不过看到这份清单,我又觉得这件事儿未尝没有转机,这样吧,你去省里一趟,先找小辉他们把目标选好,然后再去找姜老汇报,看看这件事儿还有没有转机!”老徐改主意了,这是人家赚的外汇,而且人家的确没乱花。
获得了老徐的支持,沈隆马上就去了省城,到安云大学找到宋运辉,把手表和计算器送给他,手表宋运辉推辞了半天,计算器倒是直接收下了,还连声感谢,这东西对他的确有大用处;他马上就帮着沈隆找人,花了几天功夫,在沈隆假装不经意的提点下,拿出了一套最适合小雷家的方案。
“行,这回辛苦你们了!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请你们喝酒。”沈隆急匆匆就收拾好资料,到省里找到了姜老,给他汇报了工作。
“姜老,省里缺外汇我也知道,可我们小雷家也没打算乱花这笔外汇不是?我们都打算用在关系到老百姓能不能吃上肉的民生企业上,您总得给我们点机会不是?二伯都那么大年纪了,为了赚这点外汇,手上被竹篾割的满是口子,他就盼着咱们的饲料厂能早点好起来,他好给孙子多买点肉吃呢,现在您说我怎么回去和二伯交代?”沈隆还打起了感情牌。
这话听得姜老内疚不已,他在小雷家还叫过二伯老哥呢,可如今谁家不缺外汇,他也只能给沈隆一个机会,“东宝啊,要不这样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开会,我把想要这笔外汇的单位都叫过来,你们在我和其它领导面前都说一说,看谁说的有道理。”
等到第二天,沈隆遇到了省里几个大企业的围攻,不管这笔外汇最终会落到谁家头上,那也不能便宜了小小的村办企业,要不然我们这些国营大厂的面子往那儿搁?而且现在外汇本来就已经很难争取了,再让这些小企业也掺和进来,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口子绝对不能开。
几十号人一起围攻沈隆,他们或是引经据典搬出各种政策,或是不断提起省里几位主要领导和自家厂的渊源打感情牌,有或是拿出各种数据来表明自家厂子引进设备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在这种局势下,省里那些领导大多都更倾向于他们,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拿出最终处理方案的时候,姜老的秘书悄悄进来,“有人要找雷东宝同志。”